天刚蒙蒙亮,家属院的厨房里就飘起了小米粥的香气。铝锅坐在煤炉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米香混着红枣的甜香,像羽毛一样挠着人的鼻尖。赵秀兰站在灶台前,手里握着个白瓷勺 —— 勺边缘有个小豁口,是去年熬粥时不小心磕的,现在舀粥时总会 “叮叮” 碰着锅沿,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柒柒,过来尝尝粥,看甜不甜。” 赵秀兰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递过去。陆柒柒走过来,双手捧着粗瓷碗接粥,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掌心,碗底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米渣,糙得像医院里用旧的搪瓷碗。她喝了一口,小米熬得软烂,红枣的甜刚好裹住米香,突然想起前世王姨给她熬粥的样子 —— 王姨总在凌晨起床,用小煤炉熬粥,也是这样的甜香,说 “柒柒喝了粥,一天都有力气”。
“王姨,这粥跟你熬的一样甜。” 柒柒对着空气小声说,嘴角弯了弯。赵秀兰没听见后半句,只当她在夸粥好喝,笑着说:“甜就多喝点,锅里还多着呢,给你顾叔和柳婶也留了。” 正说着,柳玉芬端着个空碗走进来,头发还没梳整齐,眼神却比以前温和多了,不像以前总带着敌意。
“秀兰姐,粥好了?” 柳玉芬把碗放在桌上,本来想说 “今天去供销社买块肥皂”,目光却落在粥里的红枣上 —— 颗颗饱满,红得发亮。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秀兰姐,你这红枣在哪买的?我上次在西头买的总发苦,煮在粥里都没人吃。”
赵秀兰舀粥的手顿了顿,笑着说:“在东头老李摊位买的,得挑红皮的,捏着硬实的,别买软塌塌的,那样的容易坏,还发苦。” 两人就着挑红枣的技巧聊起来,柳玉芬听得认真,还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来:“下次我也去老李那买,省得买着坏的浪费钱。”
“我爱吃红枣!明天还放!” 顾浩背着小书包从屋里跑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睡痕。他凑到锅边,踮着脚看粥里的红枣,“柒柒姐,我今天要吃三颗红枣,昨天才吃了两颗。” 柒柒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给你留三颗,吃多了怕你牙疼。” 一家人围着锅聊起红枣和顾浩的小要求,把以前的矛盾都抛在了脑后,厨房里的粥香好像更甜了。
顾浩刚要自己盛粥,手一滑,瓷碗 “啪” 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到柒柒的布鞋上 —— 没划伤,却沾了一大片粥渍,米渣还粘在鞋面上。柳玉芬下意识想骂 “毛手毛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赶紧蹲下来捡瓷片,手指被锋利的瓷片划了个小口子也没在意:“浩浩下次小心点,别烫着。柒柒姐,你别嫌脏,我给你刷鞋,保证刷得干干净净的。”
柒柒愣了愣 —— 这是柳玉芬第一次主动服软,以前别说刷鞋,就算她自己摔了碗,柳玉芬也会怪到柒柒头上。她对着空气小声说:“王姨,柳婶给我刷鞋呢,她好像真的变好了。” 柳玉芬捡完瓷片,抬头看见柒柒愣着,又说:“你先去屋里换双鞋,这双给我,我用肥皂好好刷,中午就能干。”
赵秀兰也愣了,随即笑着说:“玉芬有心了,柒柒,你就给她刷吧,正好你那双蓝布鞋也该洗了。” 柒柒回过神,把布鞋脱下来递给柳玉芬:“麻烦柳婶了,其实我自己刷也行。” 柳玉芬接过鞋,摇了摇头:“不麻烦,以前总让你受委屈,现在该我帮你做点事了。” 她拿着鞋往院子里走,阳光刚好照在她身上,好像连背影都柔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