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教室门口慢悠悠走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老师。他头发稀疏得可怜，头顶中央光溜溜的，像个被擦得锃亮的灯泡，反射着天花板的光；仅剩的几根头发被精心梳向头顶，努力想遮住那片“地中海”，却怎么也盖不住，反倒像几缕黑色的细线尴尬地搭在光亮的头皮上，显得有些滑稽。
他身材微胖，肚子圆滚滚的，把衬衫撑得紧紧的，领口处还沾着点不易察觉的油渍。脸膛黝黑，带着长期被日晒的粗糙感，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很深，像是被岁月用刻刀划出来的。他手里捏着本卷了角的教案，目光扫过教室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严肃。
“都安静点。”他开口时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中年人的厚重，“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姓王。”说着，他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那几本厚厚的书发出“咚”的一声，倒让教室里瞬间静了下来。
王老师用他那略显沙哑的嗓子清了清喉咙，指了指黑板：“今天先不讲课，咱们来个摸底，看看你们的基础怎么样。”说着，他转身在黑板上写字，那几根努力遮掩头顶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时不时有一缕不听话地垂下来，他就得抬手胡乱扒拉一下，倒让底下几个同学偷偷憋笑。
他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像蚯蚓在黑板上爬，但力道倒足，粉笔末簌簌往下掉。写着写着，他忽然停下，转头看向全班：“笑什么？”那眼神不算严厉，倒带着点自嘲，“是不是觉得我这头发碍眼？告诉你们，这叫‘聪明绝顶’，懂不？”
这话一出，全班反倒“哄”地笑开了，刚才那点拘谨一下子没了。王老师也跟着嘿嘿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行了行了，别笑了，赶紧做题。谁要是考砸了，开学第一周的课间，就来我办公室‘补课’——顺便帮我拔拔白头发。”
周小言正低头琢磨题目，冷不丁被林晓凑过来的热气弄得耳朵痒痒。“聪明绝顶原来是拔出来的。”林晓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憋不住的笑意。
周小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手里的笔都差点掉在地上。赶紧捂住嘴，抬头看了眼正在前排踱步的王老师，还好他正背对着这边跟另一个同学讲题，没听见。
周小言嗔怪地拍了林晓一下，眼里却全是笑，也凑到她耳边回了句：“小声点！等下被王老师听见，让你去办公室拔他白头发！”
周小言低下头，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开始做题——对于前世已经大学毕业的她来说，这些小学题目简直不要太简单。没一会儿，卷子就填得满满当当。
放下笔，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指尖转着玩，转得又快又稳。见讲台上的老师正低头看书，没留意这边，悄悄转头看向邻座的林晓，发现林晓正咬着嘴唇，眉头皱得紧紧的，笔尖在一道题上涂了又改，半天没下笔。
周小言心里忍不住轻笑，悄悄碰了碰林晓的肩膀，把自己的试卷往他那边推了推。林晓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飞快地抄完答案，又冲她做了个鬼脸，那挤眉弄眼的模样逗得周小言差点笑出声，赶紧转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麻雀，手指却还在无意识地转着笔，转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