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7日，凌晨两点四十六分，惠民超市里的荧光灯嗡嗡响着。
超市夜班管理员陈默蹲在零食区，把顾客碰落的薯片袋塞回货架，指甲缝卡着下午搬饮料箱蹭的灰，黏糊糊的难受。
手机在裤兜震动，陈默摸出来，是同事大刘发的消息：“你看新闻没？城郊高速路口那儿，好多人跟疯了似的咬人！” 消息末尾还跟着个惊恐表情包。
陈默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嘟囔：“大刘又发什么神经。”
边说边点开本地新闻网，首页推送的标题刺得他眼睛疼——《城郊突发恶性伤人事件，疑似群体性癔症》，配图里，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抬着担架，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周围路人要么尖叫逃窜，要么满脸惊恐地拍视频。
评论区炸了锅，有人说亲眼看见伤者啃咬路人，有人骂造谣，还有人说已经报警。
陈默往下翻，刷到一条两分钟前的新动态：“xx医院急诊室混乱！多名伤者攻击医护人员！” 发消息的账号带认证，是本地某报社记者。
窗外，突然传来尖叫，刺破冬夜的寒。
陈默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地上。他猛地抬头，透过玻璃门看见街对面。
路灯闪两下，灭了——不是全城断电，是这片老城区的线路又故障了。可紧接着，他看见更骇人的画面：一辆白色轿车斜撞公交站，车头冒烟，车门敞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从车里爬出来，摇摇晃晃走两步，突然扑向旁边等车的女人，张嘴就咬。
女人尖叫着挣扎，西装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野兽。
“我操……” 陈默骂出声，后脊发凉。新闻里的场景，真他妈跑到现实里了。
他顾不上许多，转身就往卷闸门开关跑。超市的卷闸门是手动电动一体的，平时夜里为省电，开着电动感应，人走近自动开。现在得手动锁死。
手指刚碰上铁把手，玻璃门“砰”地被撞了一下，震得陈默耳膜疼。
一个穿睡衣的女人扑在门上，脸贴玻璃，眼睛滚圆，嘴角淌血，看见陈默，喉咙里嗬嗬响，又用力撞过来。她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有两个血洞，血顺着衣领往下滴。
陈默头皮发麻，浑身的血往脑袋上涌，手上使劲，把卷闸门往下拉。
金属闸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女人被关在门外，疯狂抓挠玻璃，指甲刮出尖锐的声响，听得人牙根发酸。
卷闸门降到一半，外面的嘶吼声、撞击声混在一起，像无数恶鬼在叫。陈默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把闸门彻底合上。
“咔嗒”，锁死的声音。
他瘫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手机还攥在手里，新闻推送不停弹出：“xx区现不明伤人事件，警方已介入”
“城郊高速路口拥堵，疑似发生多起冲突”
“医院发布紧急通知，急诊暂停接收非重伤患者”
…… 网络还没断，但消息越来越乱，评论区有人说“这是丧尸病毒”，有人说“是生化危机”，还有人在求保命方法。
陈默哆嗦着点开直播软件，本地几个主播正在户外直播，画面里，街道上一片混乱，警车 sirens 声、人群尖叫、重物撞击声交织。
一个主播边跑边喊：“真的咬人！咬了就变！警察都拦不住！”
话音未落，他身后追来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纵身一扑，把主播按在地上…… 直播画面变成黑屏，弹幕还在疯狂滚动：“跑啊！”
“完了完了”
“我在xx小区，楼下全是疯子”……
超市里的应急灯亮起来，惨白的光打在货架上。
冰柜的嗡鸣不知何时停了，四周静得可怕，只剩下卷闸门被撞击的“砰砰”声，和陈默剧烈的心跳声。
他知道，自己被困在惠民超市里了。门外是不知何时会闯进来的“丧尸”，手机里的新闻和直播，正直播着城市的沦陷。而他，一个普通的超市夜班理货员，得想办法活下去。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最后一条推送停在“市区多路段出现交通瘫痪，警方呼吁市民留在家中”。
陈默把手机扔在收银台上，屏幕磕在计算器上，发出轻响。他没捡，就那么盯着卷闸门。
外面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零星的嘶吼顺着门缝飘进来，忽远忽近。
应急灯的光比刚才又暗了些，青白色的光线在货架间流动，把方便面箱子的棱角照得像墓碑。
他慢慢走回员工休息室，往行军床上一躺，床板发出“吱呀”一声。
这床他睡了三年，夜班难熬时，就蜷在这里打盹，闻着隔壁仓库的纸箱味，听着冰柜的嗡鸣。
现在冰柜不响了，倒来了些更吵的东西。
裤兜里的烟盒被压扁了，陈默摸出一根，叼在嘴里没点燃。他想起刚上班那会儿，老员工说这超市邪乎，晚上总听见货架响，
他当时只当是老鼠。现在才明白，哪有什么老鼠，是人心里的慌在作祟。
手机在收银台亮了一下，大概是收到消息，又或者是自动亮屏。陈默没动。
信号早断了，就算有消息，又能怎么样？报警？刚才打110占线，现在估计更打不通。
联系别人？他在这城市没什么亲人，福利院的院长去年冬天走了，剩下的几个朋友，天知道这会儿在哪儿。
他翻了个身，床板又响。休息室的窗户对着后巷，玻璃上贴满了促销海报，挡住了大半视线。陈默坐起来，掀开海报一角往外看。
后巷里堆着几个垃圾桶，平时总有人翻。现在垃圾桶倒了，垃圾撒了一地。
一只黑猫从墙头上窜过去，动作快得像影子。没有嘶吼，也没有“东西”，只有风卷着塑料袋，在地上“沙沙”地滚。
他松了口气，又把海报贴回去。其实看了也白看，就算后巷安全，他也不会出去。
卷闸门是电动的，手动锁死了就很难再打开，外面到底有多少“东西”，他没数过，也不敢数。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