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被震散后，山谷里一片死寂。陈玄趴在地上，手还按在孙悟空肩头，两人紧贴岩壁，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白虎刚才跳下来时落在稍远的位置，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前方探路，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爪痕。
陈玄刚想动，忽然感觉空气变了。头顶的光暗了下来，不是遮挡，而是凝实。一束金光从上方垂落，不照地，也不照人，就悬在半空，缓缓旋转。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落下，交织成网，最后凝聚出一个人影。
那身影盘坐虚空，袈裟飘动，面容慈悲，眼神却像钉子一样扎进三人所在的位置。
“尔等为何救这泼猴？”声音不高，却像是直接响在脑子里。
陈玄心跳猛地加快。这不是普通的佛光巡防，也不是夜叉那种打打杀杀的角色。这是规则层面的质问，是天道意志的介入。他不敢抬头直视，只能低着头，手指悄悄摸向储物袋。
孙悟空在他身边猛地一挣，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陈玄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用力把他按回岩壁。猴子瞪着眼，满脸怒意，可陈玄没松手。
“别说话。”他低声说，“你现在开口就是死。”
话音未落，那幻影又开了口：“因果不容乱，劫数不可违。此妖罪业深重，当镇五百年。尔等逆天而行，可知后果？”
陈玄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认错，也不能装傻。如来这种存在，一眼就能看出虚实。但他更清楚，越是荒唐的理由，在这种地方反而越安全。
他抬起手，从储物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符纸。那是系统商城里最便宜的一种契约符，标价十灵石，写着“债务凭证，天地共鉴”。他把符纸举起来，对着空中拱了拱手。
“佛祖明鉴。”他说，“这猴子五百年前借了我五百灵石，说好三百年内还清。结果到期不还，还躲在这山底下赖账。我查了三界征信名录，确认他名下无产可执，只能亲自来收债。”
他说得一本正经，语气里还带着点委屈。
空中幻影微微一顿。
金身表面泛起一丝波纹，像是水面被风吹皱。那双眼睛盯着陈玄看了几息，又转向孙悟空。
“他说你欠他钱？”
孙悟空想吼，但嘴巴被死死捂住，只能发出闷哼。他挣扎了一下，却被陈玄用膝盖顶住肩膀，硬生生压了回去。
“是的是的。”陈玄赶紧接话，“不止本金，还有利息、滞纳金、催收费，加起来已经八百二十灵石了。我要是不来收，商铺信誉就垮了。”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激活系统界面。【当前交易状态：无】——不行，得有记录才能撑住这个说法。他心念一动，快速在商铺后台新建一笔交易：【商品：自由通行权（限时）】【买家：孙悟空】【价格：五百灵石】【状态：未支付】【备注：逾期将启动追债程序】。
系统自动同步信息，那张契约符也跟着亮了一下。
空中幻影沉默了几息。
然后，它轻轻摇头：“荒谬。”
可就在它要抬手的一瞬，陈玄脑海中响起提示：【检测到天机遮蔽术，是否使用？】
他没犹豫，立刻默念：“用。”
下一刻，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笼罩三人。香火经验条跳动一下，消耗了一小截。与此同时，四周的佛光突然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轨迹。那幻影的脸色微变，原本平稳的气息出现短暂紊乱。
“你用了什么手段？”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冷意。
“没有没有。”陈玄连忙摆手，“我只是依法维权，哪敢动别的手脚。”
幻影盯着他，许久不语。山谷里的风停了，连远处崩塌的余音也消失了。整个空间仿佛被冻结，只剩下那一道金身与三个凡俗生灵对峙。
终于，幻影开口：“五百灵石……值得你冒犯天规？”
“值。”陈玄答得干脆，“我不靠天规吃饭，我靠交易活着。”
幻影又看了他一眼，这次目光更深，像是要穿透皮肉看到灵魂。但香火屏障还在运转，系统生成的虚假因果链暂时挡住了窥探。
“诡计多端。”幻影低声说。
金身开始消散，光芒一点点褪去。就在最后一丝光即将消失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陈玄……本座记住你了。”
话落，光灭。
山谷恢复昏暗，只有远处残存的电火花偶尔闪一下。陈玄慢慢松开手，发现掌心全是汗。他低头看孙悟空，猴子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说我欠你钱？”孙悟空终于开口，声音还是哑的。
“现在是八百二十灵石。”陈玄收起契约符，顺手塞进储物袋，“要不要签个分期？”
孙悟空没理他，自己撑着岩壁站起来。腿还在抖，但他没让任何人扶。
“你不怕他回来？”他问。
“怕。”陈玄说，“但我更怕你不还钱。”
他转头看向谷口方向。那边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知道，刚才那一招撑不了太久。天机被扰只是拖延，不是根除。如来既然记住了名字，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
他摸出寻气盘，打开一看，屏幕还在闪烁。指针指向塌陷山腹深处，信号比之前强了些。
“走。”他说，“再不走，下次来的就不只是幻影了。”
孙悟空没动，盯着他看了两秒。
“你到底是谁的人？”
陈玄笑了笑，没回答。他往前走了两步，绳索还在断崖底部晃荡，避雷珠的残光已经熄灭。
“我不是谁的人。”他说，“我是做生意的。”
他刚迈出第三步，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震动。不是山体崩裂那种剧烈晃动，而是规律性的，像是有人在远处走路。
一步，一震。
一步，一震。
陈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山腹黑洞。
那里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