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风裹着沙粒，扑在脸上像无数细针扎刺。陈清雪仰头望着眼前那座半掩在黄土中的洞窟，耳后疤痕隐隐作痛。她伸手摸了摸，指尖烫得吓人。
“这地方看着不像是藏宝，倒像是埋尸。”冉光荣叼着根草茎，三枚乾隆通宝在他指间转得飞快，“罗盘碎了，全靠你那块铜片引路。”
“它没骗我们。”彭涵汐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洞口上方刻着的星图上，“这是浑天仪的投影格局。”
刘淑雅蹲在地上，手指抠进砂石，舔了舔嘴角。“有味道……和酒窖里不一样，更老。”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黑的牙，“这里死过不少人。”
“别乱啃。”冉光荣皱眉，“现在可没人能救你。”
陈清雪没说话，只是将那块从绍兴酒窖带出的青铜碎片贴在星图中央。刹那间，一道幽光顺着纹路蔓延开来，整座星图仿佛活了一般，在夜色中缓缓旋转。
“动了。”彭涵汐低声道。
“不是动。”陈清雪盯着星图中心的一点，“是……回应。”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一阵轻微震动，洞口被尘封千年的石门缓缓打开，一股带着腐朽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秘洞内壁上布满壁画，色彩依旧鲜艳如初，仿佛从未被时间侵蚀。正中央是一幅巨大的浑天仪图案，周围环绕着十二道星轨，每一条都指向不同的方位。
“这不是普通的风水布局。”彭涵汐轻声说，“这是整个华夏地脉的缩影。”
“所以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冉光荣眯起眼，“守界人维系灵气根脉，用血脉镇压风水命脉？”
“不只是镇压。”陈清雪走到壁画前，伸手触碰那名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画像，“是在交换。”
“什么意思？”刘淑雅歪头问。
“你看她的手。”彭涵汐指着画中女子右手，“握着哭丧棒——那是你的东西。”
冉光荣脸色一沉。
“还有她的左脚。”陈清雪继续说，“踩着一枚龙洋银币，和庹亿帆的袖扣一样。”
空气凝滞了几秒。
“你是说……”冉光荣低声开口，“我们早就被卷进去了？”
“不是‘我们’。”陈清雪眼神微冷，“是我。”
她耳后的疤痕突然剧烈跳动，一阵灼热感直冲脑门。她踉跄一步，扶住墙壁，额头渗出冷汗。
“你撑得住吗？”冉光荣抓住她肩膀。
“没事。”她咬牙，“就是有点……晕。”
“蛰龙诀。”彭涵汐提醒，“试试看能不能压制一下。”
陈清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体内妖仙之力缓缓运转。随着呼吸加深，她的掌心开始泛起淡淡金光，沿着壁画纹路游走。
轰！
整座秘洞猛然震颤，尘土簌簌而落。壁画上的女子形象忽然浮现一层淡金色光芒，接着，一道新的画面缓缓显现出来。
是一座古老的祭坛，四周站满了身穿玄袍的术士。中间一名女子身披白狐裘，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脚下踩着一座龙脉交汇点。
“这是我妈……”陈清雪喃喃。
“不对。”彭涵汐摇头，“这是……九世之前的她。”
“什么意思？”
“你看她胸口。”他指向女子胸前的一道血痕，“那不是伤痕，是香火债的印记。她说‘这一世该还了’。”
陈清雪瞳孔骤缩。
“所以……我不是第一次轮回？”她声音有些发抖。
“恐怕是第九次。”彭涵汐轻声道，“每一次，你都被安排在关键节点，守护灵气根脉。”
“操。”冉光荣低声骂了一句，“难怪她总能在关键时刻觉醒。”
“不是觉醒。”刘淑雅忽然插话，“是……唤醒。”
她不知何时已经靠近另一侧的壁画，手指抠进一幅模糊的画像边缘，慢慢撕开表面覆盖的尘埃。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在众人眼前。
“我祖父。”她嘴角扯出一抹笑，“编号01。”
“什么？”彭涵汐脸色一变。
“你们看这个。”她指着画像下方一行小字，“‘以血养魂，以魂铸器，初代容器’。”
“所以……”冉光荣皱眉，“你家祖上就是夜航船的实验体？”
“准确来说，是第一批。”刘淑雅舔了舔牙缝，“我祖父不是被人炼成器灵的，他是自愿的。”
“为什么？”
“为了延续家族气运。”她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你知道吗？我们刘家世代做殡葬生意，其实……不是为了钱。”
她转身走向甬道尽头，脚步轻盈，却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节奏。
“她在做什么？”冉光荣低声问。
“她在找答案。”彭涵汐跟上去，“也是在找自己。”
几人穿过狭长甬道，来到一处宽阔的石室。二十具青铜女俑整齐排列，每一尊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这些……都是早期的试验品。”彭涵汐翻着手中的残卷，“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民国初期。”
“编号07是黎波。”陈清雪扫视一圈，“那这个呢？”她指向最前方的一具女俑。
刘淑雅凑近，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女俑面部的铜锈，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编号01。”她咧嘴一笑，眼角血纹扩散，“我祖父。”
“怎么可能？”冉光荣皱眉，“他不是……”
“他确实死了。”刘淑雅眼神空洞，“但他的魂，一直在这里。”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女俑的手腕，那里戴着一枚熟悉的婚戒。
“这是我奶奶的东西。”她喃喃，“原来……她早知道。”
“你知道了吗？”陈清雪问。
“嗯。”刘淑雅点头，“我知道我为什么能啃食纸钱了。”
她张开嘴，露出一颗颗发黑的牙齿，舌尖上黏着一块泛着金光的纸灰。
“我是最后一代容器。”她笑着，“但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被炼化。”
“你想做什么？”冉光荣警惕地后退一步。
“我要觉醒。”她双眼泛起幽蓝光芒，“我要找到真正的自己。”
话音刚落，她猛地咬向女俑胸口，牙齿深深陷入青铜之中。一股浓烈的腥气弥漫开来，整座秘洞再次震动。
“糟了！”彭涵汐大喊，“她要触发封印！”
“拦住她！”陈清雪冲上前。
可就在她即将触及刘淑雅的瞬间，一道金光从女俑胸口炸裂开来，将她整个人掀飞出去。
砰！
她重重撞在石壁上，耳后疤痕瞬间爆发出刺目红光。
“清雪！”冉光荣冲过来扶住她。
她摇摇头，勉强站稳，抬眼望向刘淑雅。
女俑胸口的铭文已被完全激活，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
“守界人之女，当归魂于癸卯年七月十四。”
“这日期……”彭涵汐脸色变了，“是你生日。”
陈清雪没有回答。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块青铜碎片，耳边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小雪……回家。”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幻觉。
而是……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