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阳台上炸开。
林砚书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臂因为反作用力而发麻。沈策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他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料到一向温顺的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抗。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错愕、震惊，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交织闪过。
就是现在！
林砚书趁他愣神的这一秒，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他的禁锢，像一只受惊的鹿，头也不回地冲向房间门口。她甚至来不及换鞋，也顾不上拿任何东西，赤着脚，拉开门，疯了似的冲进走廊，拼命按着电梯的下行键。
心脏快要跳出喉咙，背后的房门仿佛随时会打开，露出沈策那张可怕的脸。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冲进去，疯狂地按着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直到电梯开始下降，那种濒死的窒息感才稍微缓解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跑出了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无视门口侍者惊讶的目光，一头扎进了午夜空旷的街道。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她单薄的睡衣上，赤脚踩在冰冷甚至有些硌人的柏油路上，才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穿着睡衣，光着脚，身无分文，只有一个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
她不敢停下，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肺叶传来灼痛，直到酒店那栋大楼彻底消失在视野的拐角，才扶着一个冰冷的广告牌，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泪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不是抽泣，是无声的崩溃，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粗糙的地面上。恐惧、背叛、恶心、还有那彻骨的寒意，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将她紧紧缠绕。
她打了他。她竟然打了他。可那一巴掌的触感，远不及他那些话带来的万分之一痛楚。
“月光”、“剂量”、“让你离不开我”……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反复扎刺着她的神经。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个游魂。午夜的街道空旷寂寥，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车灯像冷漠的眼睛，扫过她狼狈的身影。陌生的城市，霓虹闪烁，却没有任何一盏灯为她而亮。原来那些日子的甜蜜温情，那些所谓的安稳未来，都建立在一个如此可怕的基础上。这一切，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该去哪里？
下意识地，她拿出手机，指尖冰凉地打开购票软件。她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她要回家！
然而，当需要填写证件信息时，她才猛地僵住——身份证、护照、所有的银行卡、现金，甚至一件像样的外套，全都留在那个可怕的酒店房间里了！没有证件，她连机票都买不了！
她颤抖着手查询最早离开这座城市的航班，是明早六点。可是，没有证件，她怎么登机？她又能去哪里？
订酒店？同样需要证件。更何况，她这副穿着睡衣光着脚的样子，哪家正规酒店会让她入住？
绝望，如同漆黑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淹没。她蹲在路边，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而最让她心寒的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她的手机安静得像一块板砖。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没有微信消息。
沈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明明知道她跑出来了，知道她身无分文，衣着单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深夜流浪……可他，连一个询问、一句假惺惺的“担心”都没有。
这种彻底的、冷漠的“消失”，比追出来抓她回去更让人恐惧和心碎。这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吧，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连一个晚上都熬不过去。你最终，只能乖乖回到我为你准备的笼子里。
他真的……就这么有信心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他“驯服”计划的一部分？用这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来摧毁她最后的反抗意志？
夜越来越深，气温也越来越低。单薄的睡衣根本无法抵御寒意，赤脚踩在地上，冰冷刺骨。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咕咕作响，恐惧和疲惫透支着她仅存的体力。
林砚书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这个陌生而冰冷的世界。路灯的光晕在她眼中散开，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内心的痛楚和茫然，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缚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只能屈服吗？
不。
一个微弱却尖锐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如果回去，等待她的将是永无止境的药物控制和精神奴役。那样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不能回去。就算冻死、饿死在这街头，也绝不回到那个魔鬼身边！
她扶着广告牌，艰难地站起身。必须想办法，必须活下去！她环顾四周，试图寻找24小时便利店、派出所，或者任何可能提供一丝帮助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目光扫过街角时，身体猛地僵住——远处，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斜倚在一盏路灯下，指尖夹着一点猩红，似乎……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
他并没有消失。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一旁冷静地、残忍地，看着她崩溃，看着她绝望。
仿佛在说：看，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