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那边摆摊的堵了路，耽误了点时间。”张律师一边解释，一边换上我递过去的蓝色拖鞋。
鞋子有点大，他的脚后跟露在外面，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响。我用印着“单位福利”字样的白搪瓷杯给他泡了杯菊花茶，杯沿有个小缺口——上次不小心摔的。
他接过去轻轻吹了吹：“有点烫，先放放。”话刚说完就直奔主题，“李先生说证据很充分？拿来我看看。”
我把所有证据的复印件按时间顺序排好，整整齐齐推到他面前。
张律师一页页仔细翻看，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划过，眉头从最初的平静逐渐变得惊讶，最后眼睛竟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宝藏。
“王先生（阿飞），”他推了推金边眼镜，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你们这证据，简直太扎实了！尤其是这段录音和监控视频，直接坐实了她的重大过错！‘钱是我转的，应得的’‘跟张伟去市里买房’——这简直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法庭上一播，法官百分之百会认定她主观恶意极大！”
阿飞坐在小板凳上，眼睛一下子亮了，原本灰败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水洒在裤子上都没察觉，我递纸巾过去，他才慌忙擦拭，手还在微微发抖：“张律师，这……这真的管用吗？”
“太管用了！”张律师用力敲了敲银行流水单，“你看这些深夜转账记录，明显是故意躲着你操作，早有预谋！还有这些开房记录，一个月四次，说是‘朋友见面’谁信？”
臭军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哐当”一声响：
“我就说证据够硬吧！这贱人敢欺负阿飞，就得让她全部吐出来！张律师，您可得帮我们把官司打赢，让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别急，咱们一步步来。”
张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印着律所抬头的信纸，笔帽有点松，写字时得用手按着，
“庭审时他们肯定会先开口，八成会说‘性格不合’‘王先生不顾家’之类的，想把责任推给你——这都是老套路了。等他们说完，我们先抛出监控和开房记录，撕破她‘受害者’的假面具，打乱她的节奏。她要辩解就让她说，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他顿了顿，指了指录音笔：
“等她辩解完，再播放录音——这是致命一击。监控顶多证明‘有嫌疑’，录音却能实锤他们的不正当关系、转移财产的意图，法官一听，她之前的话全都成了笑话。最后再抛出银行流水和聊天截图，证明她不光想，还真干了。”
“《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二条，”张律师眼神锐利起来，“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时可以少分甚至不分。就凭她转走的八万多和出轨事实，我们不光可以要求她不分财产，还能主张精神损害赔偿——这都是有法律依据的。”
“不分财产？”阿飞猛地抬起头，声音发颤，纸巾掉在地上都忘了捡，“我之前想着能要回一半就不错了……”
“没开玩笑。”张律师往前倾了倾身子，“她的过错太明显，证据又充分，法官大概率会支持我们的诉求。”
阿飞看着我们，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卫柠，刚子，臭军……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早就被她骗得精光，连我爸留下的那块表都要不回来了……”
“兄弟之间客气啥！”臭军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拍得他整个人都晃了晃，“你当初帮我找工作，帮刚子修房子，你有难我们能不管？”
刚子也认真点头：“飞哥，开庭我们都去，给你壮胆。”
我看着桌上摊开的证据，忽然觉得那个【未来伴侣系统】不再冰冷——它成了保护善良人的武器。
张律师把证据仔细收进公文包，递给阿飞一张名片：“电话在上面，随时联系。我明天就起草起诉状，尽早开庭，夜长梦多。”
阿飞双手接过名片，小心翼翼地塞进那个已经掉皮的黑钱包里——那是他刚工作时买的。
送张律师出门时，天色已经擦黑，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我只好用手机照明，他反复叮嘱“证据一定要保管好，千万别弄丢了”。
回到屋里，臭军已经开始查张伟的底细，翻着工商信息骂骂咧咧：
“这孙子的公司还欠税，开庭说不定能用上。”
刚子在旧笔记本上写着庭审注意事项，正面是“主板短路维修流程”，反面写着“别激动，法官问什么答什么，别多话”，还特意括号备注“上次有人因为话多输了官司”。
阿飞捧着银行流水单仔细看着，纸张都被他捏皱了，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像是被风雨打弯的小草，又重新挺直了腰杆。
万事俱备。
我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心里冷笑——林晓燕，张伟，欠阿飞的信任、真心和血汗钱，是时候连本带利还回来了。
这场官司，不仅要赢回财产，更要赢回阿飞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