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老魔残魂消散的刹那，他燃烧本源催动的“血祭逆转化”阵法，如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刺进了地脉深处那枚黑色符文中。
地底空间的震荡瞬间达到顶峰。
归墟投影点的黑暗漩涡开始扭曲、变形，仿佛一只被扼住喉咙的巨兽在疯狂挣扎。真魔的嘶吼声透过通道传来，但这一次，那嘶吼中充满了混乱和痛苦。
“起作用了！”墨长老紧盯着地脉感应阵上的数据，“真魔的规则结构出现紊乱！污染扩散速度降低了……40%！不对，50%！”
楚灵儿扶着墙站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那……那我们是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
轰隆！！！
整个青云峰，不，是整个天机阁范围，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东南方向的空间裂缝处，那只已经伸出大半的真魔巨爪，突然开始疯狂拍击！
每一次拍击，都引发方圆千里的空间震荡。
而更可怕的是，随着拍击，裂缝边缘开始渗出大量粘稠的黑暗物质——那不是之前缓慢滴落的“污染源”，而是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魔潮”！
“它在……加速降临？！”楚灵儿脸色煞白。
“不……”林不凡的残魂艰难凝聚成人形，声音虚弱但清晰，“它在……‘断尾求生’。”
“什么？”
“血煞老魔的阵法污染了它的一丝规则本源，引发了连锁紊乱。”林不凡看向东南方向，“为了不让紊乱扩散到本体，它选择……主动切断那部分被污染的本源，然后——”
他顿了顿，声音沉重：“用更狂暴的方式，强行突破位面壁垒。”
话音刚落。
咔嚓！
空间裂缝被巨爪彻底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缺口中，真魔那猩红的双眼清晰可见，冰冷、疯狂，充满了被蝼蚁伤到的暴怒。
【蝼蚁……竟敢……】
神念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整个九州所有还清醒的生灵——无论是修士、凡人、妖兽——都感到灵魂一阵刺痛。
而紧接着，真魔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它没有立刻冲向青云峰，没有攻击天机阁，而是……
伸出了第二只爪子。
两只长达三十丈的巨爪扒住裂缝边缘，开始用力。
裂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二十五丈、三十丈、四十丈……
“它……它要提前让本体降临！”墨长老失声道，“按照原本的速度，至少还要半个时辰！但现在——”
“最多一刻钟。”林不凡声音嘶哑，“它放弃‘稳定降临’，选择了‘暴力突破’。代价是降临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但……”
他看向东南方向那片正在快速蔓延的黑暗：“但在那之前，它能释放的魔潮，足以淹没整个九州东部。”
话音未落。
真魔的巨爪猛地一撕！
轰——
空间裂缝被硬生生扯开到五十丈！
一股漆黑的、粘稠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洪流”，从裂缝中倾泻而出！
那洪流不是液体，也不是气体，而是……
“规则碎片……”林不凡喃喃道，“它将归墟深处的规则乱流，直接灌进了九州！”
规则乱流所过之处，一切都开始扭曲。
山川崩塌，河流倒灌，草木枯萎，灵气溃散。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乱流触及的生灵——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在瞬间发生了异变。
有的人身体开始长出触手，有的人化作一滩蠕动的肉泥，有的人直接“融化”，变成一团混乱的光影。
这不是死亡。
这是“存在”本身被改写。
“快！启动护山大阵！”墨长老吼道。
天机阁的护山大阵在系统休眠后本就运转艰难，此刻在墨长老的强行催动下，勉强撑起一层淡金色的光罩。
但光罩刚形成，就被第一波规则乱流击中——
嗤！
光罩表面瞬间出现无数裂纹，颜色黯淡了大半。
“撑不住……”墨长老嘴角溢血，“最多……三波……”
而此刻，真魔的第二波乱流，已经在裂缝中酝酿。
就在天机阁濒临崩溃的同时。
距离青云峰八千里外，正道联军大营。
这里聚集了凌霄殿、万剑山、玄冰谷、烈焰宗等十七个大小宗门的联军，总计超过五万名修士——金丹期以上就有八百余人，元婴期也有十三位。
他们本是为了“讨伐天机阁”而来。
但真魔降临的异象太过恐怖，以至于联军在三天前就停止了前进，开始观望。
而现在，观望结束了。
因为真魔的规则乱流，已经蔓延到联军大营三百里外。
“掌门！前线急报！”一名凌霄殿弟子冲进中军大帐，脸色惨白，“东面三百里处的‘落雁山’……消失了！”
“消失？”凌霄殿掌门陆青云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弟子颤抖道，“整座山，连带着山上的三个小型宗门、两千多名修士……被那股黑潮一冲，就……就没了！不是毁灭，是‘消失’！就像……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大帐内，各宗门高层脸色骤变。
“陆掌门，现在怎么办？”玄冰谷谷主沉声道，“那股黑潮的蔓延速度极快，最多两个时辰就会抵达这里。我们是战，是退？”
“退？往哪退？”烈焰宗宗主冷笑，“九州就这么大，真魔完全降临后，整个位面都会沦为魔域。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那你说怎么办？打？拿什么打？”一名中型宗门的掌门急道，“连山都能‘抹去’的力量，我们上去不是送死吗？”
“那也比等死强！”
“送死就是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争吵声瞬间爆发。
各宗门原本就各有算计，此刻面对生死危机，更是彻底撕破脸皮。
凌霄殿想保存实力，万剑山主张死战，玄冰谷想退回极北冰原据守，烈焰宗想拉所有人一起拼命……
“够了！”陆青云猛地一拍桌子，元婴巅峰的威压释放开来，暂时镇住了场面。
他环视众人，缓缓道：“真魔降临，已是定局。但诸位别忘了——真魔的第一目标，是天机阁。”
众人一愣。
“林不凡那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惹怒了真魔。”陆青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刚才那股规则乱流，大部分都涌向了青云峰方向。这意味着……”
他顿了顿，说出那个残酷的结论：“真魔在全力对付天机阁。我们，还有时间。”
“陆掌门的意思是……”万剑山掌门若有所思。
“让天机阁去和真魔拼。”陆青云冷冷道，“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要么收拾残局，要么……趁机拿下天机阁的遗产。”
“遗产？”有人疑惑。
“天机阁的贡献点体系、玩家网络、战争债券的储备物资、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技术。”陆青云眼中闪过贪婪，“如果能在真魔毁灭一切前，把这些东西抢到手，我们就算撤离九州，去其他位面也能快速重建宗门！”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那天机阁那边……”有人犹豫，“林不凡他们毕竟是在对抗真魔，我们这样背后捅刀子……”
“对抗真魔？”陆青云冷笑，“他们那是自找的！如果不是林不凡搞出那么多事，真魔会提前降临吗？九州会陷入这场浩劫吗？”
他站起身，声音冰冷：“诸位，修仙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天机阁要当英雄，就让他们当去。我们，只需要活下来，然后把他们的‘遗产’……变成我们的‘资本’。”
大帐内陷入沉默。
有人面露不耻，有人眼神闪烁，有人……心动了。
“我同意。”烈焰宗宗主第一个表态，“天机阁那些技术，尤其是那个‘量产傀儡’的生产线，如果能拿到手……”
“我也同意。”玄冰谷谷主淡淡道，“乱世之中，道义不值钱。”
一个接一个，十七个宗门，有十二个表态支持。
剩下的五个——包括万剑山在内——虽然没有明确赞同，但也没有反对。
默许，也是一种态度。
“那么，计划如下。”陆青云走到地图前，“第一，联军立刻后撤八百里，避开黑潮正面冲击。第二，派出精锐斥候，密切监视青云峰战况。第三，一旦天机阁崩溃，真魔受创，我们立刻发动总攻——目标：天机阁宝库、技术资料库、生产线核心区。”
他看向众人：“谁愿意负责斥候任务？”
没人说话。
去监视真魔和天机阁的死斗？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去吧。”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万剑山阵营中，一名背负长剑的青年走了出来。
是楚灵儿的师兄，万剑山年轻一代第一人——剑无痕。
“无痕，你……”万剑山掌门皱眉。
“师尊，我熟悉青云峰地形，也认识天机阁的一些人。”剑无痕淡淡道，“而且，我想亲眼看看……林不凡那家伙，到底会怎么死。”
最后那句话，带着明显的恨意。
众人恍然——对了，剑无痕一直暗恋楚灵儿，而楚灵儿却跟着林不凡去了天机阁。这份情仇，倒是可以利用。
“好。”陆青云点头，“剑师侄，那就拜托你了。记住，不要靠太近，安全第一。”
“明白。”
剑无痕拱手，转身离开大帐。
没有人看到，他转身的刹那，眼中闪过的不是恨意，而是……
忧虑。
一刻钟后。
剑无痕御剑飞至青云峰三百里外，悬停在一座山峰顶端。
从这里望去，整个青云峰区域已经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天机阁的护山大阵在第三波规则乱流的冲击下彻底破碎，无数建筑崩塌，火光冲天。
墨长老带着仅存的几百名弟子和傀儡，在废墟中艰难抵抗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魔化生物——那些是被规则乱流污染后失去理智的妖兽、修士、甚至……植物。
而更远处，归墟投影点已经扩大到百丈直径，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嘴巴，正在“吞噬”周围的一切。
真魔的两只巨爪已经伸出裂缝大半，第三只爪子……也隐约可见。
“它……真的要完全降临了……”剑无痕握紧剑柄，手心冒汗。
就在这时——
轰！！！
归墟投影点中心，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
那金光中，隐隐有一道人影。
是林不凡！
准确说，是林不凡最后那点残魂，燃烧自我，化作一道“规则屏障”，暂时堵住了投影点的扩张！
“师尊！！！”废墟中，传来楚灵儿撕心裂肺的哭喊。
剑无痕心脏猛地一抽。
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看到，更可怕的一幕——
真魔似乎被林不凡的垂死挣扎彻底激怒了。
裂缝中，那双猩红的眼睛骤然睁大，然后……
第三只爪子，猛地探出！
不是慢慢伸出，而是……瞬间弹出！
那只爪子直接撕裂空间，跨越数百里距离，出现在青云峰上空！
然后——
狠狠拍下！！！
“不——！！！”
楚灵儿的尖叫，淹没在惊天动地的崩塌声中。
整座青云峰主峰，在这一爪之下，化作齑粉。
天机阁，完了。
而真魔的第三只爪子，在拍碎青云峰后，没有收回，而是……
转向，朝着联军大营的方向——
缓缓抬起。
它在……锁定下一个目标。
剑无痕脸色剧变，转身就要御剑逃离。
但已经晚了。
真魔的神念，如一张巨网，笼罩了方圆千里。
包括他。
也包括八百里外，正在“撤退”的……
联军。
【蝼蚁……一个……都别想逃……】
冰冷的神念，在所有修士灵魂中响起。
然后，那只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拍下。
正道联军的溃败，开始了。
不是战败，是……屠杀。
单方面的、彻底的、绝望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