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儿带队出发的同一时间。
离归墟三万里，西海深处，一座被遗忘的孤岛上。
调停者——或者说，林不凡的“备份人格”——正坐在一座破败的石殿里，对着面前漂浮的十几个光幕，一脸无奈。
光幕里，是十几个不同的“视角”。
有的是从天空俯瞰青云门的全景，有的是楚灵儿带队潜行的第一人称画面，有的是四海商会残部在密室密谈的偷拍视角……
甚至还有一个光幕，显示的是系统主脑休眠状态的监控数据流。
“好家伙，我这是成了‘导演控制台’了？”
调停者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处理器（或者说，魂体）有点过载。
三天前，他在归墟强行吸收系统主脑的攻击，表面上是“同归于尽”，实际上是把大部分数据流转移到了这个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屋”。
代价是，他的存在形式从“人格化程序”，降级成了“分布式意识网络”。
简单说，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是……很多个“观察节点”的集合体。
每个节点都能独立思考和行动，但共享同一个核心记忆和逻辑。
而这个石殿，就是所有节点的“服务器机房”。
“不过这样也好。”
调停者（我们姑且称他为林不凡，因为他的核心记忆确实来自林不凡）打了个响指，调出另一个隐藏界面。
界面上，是密密麻麻的“项目列表”。
每个项目都有一个编号、一个名称、一个进度条。
【项目001：韭菜田计划（已废弃）】
【状态：失败，主体死亡，遗产由楚灵儿继承】
【备注：续命失败，但留下了火种】
【项目002：变量培养计划】
【状态：进行中，主体：楚灵儿】
【进度：47%】
【备注：比我预想的快，这丫头学坏了】
【项目003：玩家召回协议】
【状态：已激活，待执行】
【进度：12%】
【备注：名单已下发，但唤醒需要锚点……啧，得帮他们一把】
【项目004：系统漏洞库挖掘】
【状态：进行中，执行者：楚灵儿团队】
【进度：3%】
【备注：选了青云门禁地？胆子不小，那里可不止有日志】
……
列表很长，一直拉到【项目099】。
如果楚灵儿看到这个列表，大概会目瞪口呆——原来师尊当年，同时运营着九十九个不同的计划！
从“如何在玩家身上薅更多羊毛”到“怎么黑进系统后台”，从“培养接班人”到“给自己准备后路”……
活脱脱一个仙侠版“时间管理大师”。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是太年轻。”
林不凡（备份）叹了口气，关掉项目列表，调出另一个界面。
这次，是一个三维立体的“战略地图”。
地图上，整个九州被划分成几十个颜色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标注着详细的“资源类型”和“开发建议”。
比如东域青云门附近，标注的是：
【区域：青云山脉】
【资源类型：传统修真势力、护山大阵（可破解）、禁地封印（内含系统日志库）】
【开发建议：先偷日志，再策反弟子，最后推翻陆青云，建立“玩家友好型新手村”】
而南海龙宫附近，标注的是：
【区域：四海龙族】
【资源类型：上古血脉、水下秘境、商业航线】
【开发建议：扶持亲玩家派系，开发“海底观光”和“龙鳞期货”】
甚至还有一些极其离谱的标注。
比如北荒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区域：上古战场遗址】
【资源类型：怨灵（可驯化）、残破法宝（可修复）、空间裂缝（可利用）】
【开发建议：改造成“鬼屋主题乐园”，收费吓人】
“……”
林不凡（备份）看着这些标注，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我当年……是不是有点过于‘全面发展’了？”
他记得，这是他在游戏公测一百年前，刚穿越成Npc时制定的“多元发展战略”。
核心思路很简单：
既然要靠玩家续命，那就要把整个世界，改造成玩家喜欢的模样。
战斗狂？安排高强度副本。
生活玩家？安排稀有采集点。
剧情党？安排隐藏任务链。
商人？安排金融市场。
甚至那些喜欢搞破坏的乐子人……也得给他们留出“合法作死”的空间。
总而言之，要把九州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玩家的“游戏内容”。
而他自己，则躲在幕后，当那个最大的内容提供商——顺便抽成。
“可惜啊，计划赶不上变化。”
林不凡（备份）摇摇头，关掉战略地图。
按照原计划，他现在应该已经掌控了至少三个区域的“玩家经济命脉”，每天躺着收经验值，金丹早就重塑成功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只剩下一堆备份数据，连个实体都没有。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调出一个全新的、标注为【绝密】的项目文件。
【项目100：掀桌子计划】
【状态：准备阶段】
【进度：1%】
【备注：当所有常规手段都失效时，唯一的出路是——把桌子掀了，重新制定规则】
这是他在临死前，偷偷建立的最后一个项目。
也是唯一一个，连楚灵儿都不知道的项目。
“韭菜田计划失败了，变量培养计划还在观察，玩家召回计划刚起步……”
“但掀桌子计划……时机快到了。”
他看向光幕里，楚灵儿带队潜入青云门的画面。
那丫头正小心翼翼地绕过护山大阵的警戒节点，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全是他当年教的。
“灵儿，你做得很好。”
“但有些脏活……还是得为师来。”
他伸手，在虚空中点了几下。
嗡——
石殿深处，三个石棺同时打开。
里面走出来的，不是尸体。
是三具……傀儡。
但和普通的傀儡不同。
这三具傀儡的身体，是由“规则合金”和“生物组织”混合而成的——正是当年墨长老研究的禁忌技术，被林不凡偷偷改良并藏在这里。
它们的面部，是模糊的，但隐约能看出……
和林不凡有三分相似。
“去吧。”
林不凡（备份）轻声说：
“一号，去东域，协助楚灵儿打开禁地封印——但不要暴露，暗中引导就好。”
“二号，去南海，接触四海商会残部，看看钱多多到底还藏了什么底牌。”
“三号……”
他顿了顿：
“去北荒，找到当年我埋在那里的‘东西’。”
三具傀儡同时点头，化作三道流光，飞出石殿。
等它们离开后，林不凡（备份）才疲惫地靠在石椅上。
同时操控三个高级傀儡，对他的“分布式意识网络”来说，负担还是太大了。
“得省着点用……”
他嘀咕着，正要关闭几个监控光幕节省算力，突然——
叮！
一个警报弹窗，在所有光幕上同时闪现！
【警告：检测到非法数据访问】
【来源：东域·青云门禁地封印】
【访问者：未知（非楚灵儿团队）】
【访问内容：系统日志库·核心错误记录】
林不凡（备份）猛地坐直身体。
“有人比我们先动手了？！”
他立刻调取青云门附近的监控节点，放大画面——
只见禁地封印的入口处，不知何时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洞口边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还有……淡淡的魔气。
不是血煞宗那种低端魔气。
是更古老、更纯粹的，带着“上古”气息的魔气！
“该死……是当年被系统镇压的那群‘老古董’？！”
林不凡（备份）脸色变了。
他想起战略地图里，关于青云门禁地的一条隐藏备注：
【注意：封印深处，除了系统日志库外，还镇压着三个“上古异常个体”——它们是被系统判定为“无法修复的bUG实体”，强行封印在此，等待格式化】
【危险等级：最高】
【建议：非必要，勿触碰】
而现在，有人提前打开了封印！
“楚灵儿她们还有多久到？”
【预计抵达时间：一刻钟后】
“太慢了……”
林不凡（备份）咬牙，立刻给“一号傀儡”下达新指令：
“全速前进，不惜暴露，必须赶在楚灵儿之前进入禁地！”
“绝对不能让那群‘老古董’拿到日志库！”
指令发出后，他又调出另一个界面——那是他当年埋在系统后台的一个“后门程序”，可以有限地调用系统权限。
但现在用，风险极高。
可能再次惊动系统主脑。
但……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手指在虚空中飞快敲击，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码。
【指令：临时激活“禁地防护协议”】
【目标：青云门禁地区域】
【效果：强化封印，延迟破封时间】
【代价：消耗30%备份能量，可能触发系统警报】
“确认执行。”
嗡——
无形的规则波动，从石殿扩散出去，瞬间跨越三万里，笼罩青云门禁地！
封印入口处，那些正在逸散的魔气，突然被一层金色的光膜强行压了回去！
洞口深处，传来愤怒的嘶吼：
“谁？！谁在阻挠本座！”
林不凡（备份）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警报：系统主脑苏醒度提升至15%】
【检测到未授权规则干涉】
【正在追踪来源……】
“追踪你大爷！”
林不凡（备份）骂了一句，立刻切断了所有与青云门节点的连接。
同时启动“数据混淆协议”，在系统追踪路径上，留下了几百个虚假的跳跃点。
做完这一切，他的“备份能量”直接跌到了50%以下。
整个人（或者说，整个意识网络）都变得虚弱起来。
“真是……赔本买卖。”
他瘫在石椅上，看着光幕里，楚灵儿她们还在小心翼翼地潜行，完全不知道禁地已经出了这么大乱子。
“灵儿啊灵儿……”
“为师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
“剩下的，得靠你自己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紧急修复受损的数据节点。
而就在他闭眼的瞬间——
另一个监控光幕，突然亮起。
那是他埋在北荒上古战场遗址的一个隐藏节点。
画面里，三号傀儡刚刚抵达目的地。
但那里，已经有人了。
不是玩家。
不是Npc。
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任何已知种族。
那是一个穿着银色制服，手持某种发光仪器，正在遗址上“测绘”的身影。
身影似乎察觉到了监视，突然抬头，看向节点的方向。
然后，笑了。
笑容里，是纯粹的、冰冷的、属于“高等文明观察者”的漠然。
他用一种林不凡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但系统的翻译插件，自动转换成了九州语：
“发现野生变量培育场。”
“上报坐标。”
“建议……清理。”
光幕，黑了。
林不凡（备份）猛地睁眼，脸色彻底变了。
“源界……提前来了？！”
他看着黑掉的光幕，又看看还在潜行的楚灵儿，再看看已经苏醒到15%的系统主脑……
“妈的，全赶一块儿了。”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他现在不需要呼吸），调出那个绝密的【掀桌子计划】文件。
进度条，从1%，跳到了5%。
“也好。”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林不凡招牌式的、疯批般的兴奋：
“既然都来了……”
“那就一起上桌吧。”
“看看最后掀桌子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