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解成赶紧插嘴:“爸,贾东旭不是降成一级工了吗?还让他赔二百多块钱,这不就完了?”
“糊涂!”
阎埠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你只看到他降级赔钱,就没想过,厂里为什么不直接开除他?留着他干嘛?”
“为……为什么?”
阎解成被问住了。
“杀人,不如诛心。”
阎埠贵慢悠悠地说出这六个字,自己都觉得高深莫测。
“你想啊,开除了,一了百了,贾东旭拍拍屁股滚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现在呢?”
“把他降成一级工,工资比学徒工高不了几个钱,每个月还得从这里头雷打不动地扣那二百多块的赔款。”
“这等于让他天天在厂里待着,天天看着别人对他指指点点,天天提醒所有人,他是个靠舞弊上位的废物,是个出卖师傅的小人!这比直接把他赶走,难受一百倍!”
“最关键的是,只要他贾东旭还在厂里一天,他师傅易中海这桩丑闻,就一天翻不了篇!”
“他就是易中海这辈子,一个永远都洗不掉的污点,一根扎在肉里拔不出来的刺!”
三大妈听得后背发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我的天,这厂领导的心思,也太……太狠了点吧。”
“这不叫狠,这叫阳谋。”
阎埠贵端起茶缸,又满意地喝了一大口,脸上露出几分自得:“这叫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让厂里那些想玩小动作的,都好好掂量掂量!”
他把茶缸放下,总结道:“这下,易中海跟贾东旭这对师徒,算是彻底完了。”
“一个恨对方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前程,一个恨对方卖了自己一辈子的脸面。”
“往后啊,这师徒俩见了面,恐怕比仇人还仇人。”
说到这。
阎埠贵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声音严肃起来。
“所以,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从今天起,咱们家,谁也别站队。”
“易中海,倒了,但还没死透,烂船还有三斤钉。他的技术,在厂里还是有用的,不能得罪死了。”
“刘海中呢,现在是小人得志,看着风光,但他那点本事,撑不起他的野心,早晚也得摔个大跟头。”
“至于傻……何主任……”
阎埠贵提到这个称呼,舌头都打了个磕绊,眼神变得格外复杂:“他现在,是这个院里谁也看不透的角色。”
“咱们敬而远之,千万别去招惹,也别去占他便宜。”
“咱们家啊,就关起门来,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他们斗他们的,咱们就看着,谁也别掺和。”
他拿起桌上的算盘。
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拨弄起来,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咱们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
后院,刘家。
这里的气氛,跟阎家的精打细算截然相反,简直跟提前过年一样。
桌上就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瓶二锅头已经去了大半。
刘海中满面红光,喝得舌头都大了,一拍桌子,唾沫星子横飞。
“痛快!哈哈!真他娘的痛快!”
他端起酒杯,脖子一仰,一口闷干,辣得直咧嘴,但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老易啊老易,你算计一辈子,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二大妈在一旁给他又倒上一杯,没好气地劝道:“行了,少喝点吧,看你那点出息。”
“你懂个屁!”
刘海中眼睛一瞪:“我这叫出息!我这叫扬眉吐气!”
他站起身,指着中院的方向,声音高了八度。
“我跟他斗了半辈子!半辈子啊!在厂里,他技大一级压死人!在院里,他也顶着个一大爷的名头压我一头!凭什么?”
“现在呢?啊?当着全厂人的面念检讨!罚款一百块!哈哈哈哈!他那张老脸,算是被厂里按在地上,来来回回踩了七八遍!比我那天从板凳上摔下来,还难看!”
刘光齐和刘光天两兄弟坐在边上,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刘海中喝上了头,越说越兴奋。
“还有他那个宝贝徒弟,贾东旭!真是个孝子贤孙啊!关键时候,一刀就把他师傅给捅了!”
“哈哈,这叫什么?这就叫报应!他易中海不是最喜欢讲究个‘传承’吗?这下好了,养出个白眼狼来,把他自己给‘传承’到阴沟里去了!”
他越想越乐,笑得前仰后合,肥硕的身子在椅子上乱颤,差点出溜到地上去。
“活该!真是活该!师徒两个,一个降级赔款,一个罚钱检讨,凑一对儿,齐活了!”
二大妈看他那疯疯癫癫的样子,摇了摇头:“你现在是高兴了,可院里一大爷的位子,不还是他易中海的?”
“一大爷的位子?”
刘海中猛地坐直身子,用油腻腻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谁说是他的?从今天起,我!刘海中!名义上是二大爷,实际上,就是院里的一大爷!”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背着手,学着领导的派头。
“易中海倒了,谁还把他当盘菜?贾家也废了!阎老西就是个缩头乌龟,成不了气候!”
“这个院里,除了我,还有谁?啊?”
他醉眼朦胧看着两个儿子:“光齐,光天,你们俩给我听好了!以后在院里,把腰杆子给我挺直了!你爹我,现在是院里唯一的实权派!看谁不顺眼,就给老子收拾他!”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把矛头对准了何雨柱。
“还有那个傻柱!别以为他当个什么破副主任就了不起了!他再牛,也是个厨子!上不了台面!”
刘海中一挥手,豪气干云。
“等老子在院里站稳了脚跟,下一步,就让他知道知道,这四合院里,到底谁说了算!”
二大妈看着他那被酒精烧得通红的脸,和那双充满妄想的眼睛,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把酒瓶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她知道。
自己这个男人,是彻底被权力那点虚无缥缈的滋味,给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