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周有考试啊,来不及更新呜呜呜。
穿衣,随口问,“方才在说什么?”
“叶绿说,顾家的礼已经备齐送去了,柳家那边也按娘子的意思,额外添了一份给柳大人升迁的贺仪,走的是寻常往来账目,不会惹眼。”宋执一边替她系着衣带,一边低声汇报,“另外,方嬷嬷问,今日可要见见府中新采买的那批下人?都是身家清白、与京中各家无甚牵扯的。”
“晚些吧,你替我见见就行,挑几个机灵懂事的放到近前伺候,其余的让方嬷嬷按规矩安置。”宋愿梨洗漱完毕,在桌边坐下,宋执立刻盛了碗温热的粥放到她面前。
很平常的早晨,很寻常的对话,却因昨夜那场“仪式”和那个新姓氏,莫名缠绕上一丝不同以往的亲昵与默契。
宋愿梨舀了一勺粥,抬眼看他:“你吃了?”
“还未,等娘子用完……”
“坐下,一起吃。”宋愿梨打断他,用眼神示意对面的座位。
宋执顿了顿,没有推辞,依言坐下,也盛了碗粥。两人对坐用膳,偶尔说一两句闲话,大多是宋愿梨问,宋执答,关于府中琐事,关于京中传闻。
早膳用到一半,前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叶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小姐,宫里来人了,福满公公亲自来的,说太女殿下急召您入宫。”
宋愿梨执勺的手微微一顿,与宋执交换了一个眼神。
来了。
她放下勺子,拿起帕子擦了擦
“成安来了。”嬴昭乾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坐。”
宋愿梨依言在下首坐下,宋执默立在她身后半步。
“殿下急召,所为何事?”宋愿梨直接问道。
嬴昭乾没有立刻回答,她挥了挥手,福满会意,立刻屏退了殿内所有侍从,亲自掩上殿门,守在外面。
殿内只剩下三人。
嬴昭乾走到书案后坐下,揉了揉眉心,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昨夜,有人试图劫走白姬衍。”
宋愿梨眸光一凛:“何人?可曾得手?”
“未得手。”嬴昭乾摇头,眼中寒意凝聚,“看守的侍卫死了三个,伤了七个。来人武功路数诡谲,不似中原门派,倒像是……北启那边的死士手法。但他们目标明确,直扑关押白姬衍的偏殿,对宫中其他要害毫无兴趣,一击不中,立刻撤退,隐匿无踪。”
“北启死士潜入宫中?”宋愿梨蹙眉,“宫防如今皆是殿下的人,他们如何进来的?”
“这也是孤想不通的地方。”嬴昭乾的手指扣在书案上,指节微微泛白,“宫门、各处关卡,并无异常回报。这些人,像是凭空出现在内宫的。”
宋愿梨沉默片刻:“殿下怀疑,宫中仍有内应?且地位不低,能避开重重盘查,将人悄无声息送进来?”
“不止。”嬴昭乾抬眼,直视宋愿梨,“孤更怀疑,这内应,或许不止帮他们进来,更帮他们……找到了白姬衍的确切关押地点。”
偏殿众多,白姬衍被软禁之处是机密,除了嬴昭乾和极少数心腹,无人知晓具体是哪个房间。昨夜那些死士却精准无误地直扑目标,显然是有人提供了准确情报。
宋愿梨心念电转:“知道确切关押地点的,有几人?”
“除了孤,只有福满,以及暗卫‘一帆风顺’的统领。”嬴昭乾顿了顿,“还有你,成安。”
宋愿梨神色不变:“殿下怀疑我?”
“孤若怀疑你,就不会召你来了。”嬴昭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孤是告诉你,我们当中,或许有人出了问题。或者……消息是从别的渠道漏出去的。”
别的渠道?宋愿梨立刻想到了卫道芳,想到了韩家面馆,想到了宋府那条错综复杂、甚至可能连接着未知秘密的密道。但她没有说出口,这些是她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宜摊在嬴昭乾面前。
“殿下今日气色不佳,可是受了惊扰?”宋愿梨转而问道。
嬴昭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疲惫更甚:“惊扰是小事。昨夜事发后,孤亲自去查看了白姬衍。他……看起来不太好。”
“伤势恶化了?”
“不。”嬴昭乾摇头,语气有些奇异,“他醒着,精神甚至比前几日还好些,还能对着孤笑。但孤让太医看了,太医说……他体内似乎多了一股陌生的药力,正在与他原本中的蔓芯药和常授香之毒抗衡,甚至……有压制之势。”
宋愿梨心头一震:“有人给他用了别的药?在殿下眼皮子底下?”
“这就是诡异之处。”嬴昭乾的声音冷了下去,“偏殿看守森严,除了送饭的太监,无人能近他身。送饭的太监是孤精心挑选、查了祖宗三代的,每次送饭都有两名侍卫陪同,饭菜银针试毒,他入口前还有人试吃。按理说,绝无下药可能。”
“除非,药早就下了,只是如今才起效。”宋愿梨缓缓道,“或者……下药的方式,超出我们寻常的认知。”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北启死士潜入,宫中疑有高位内应,白姬衍身上出现不明药力……这一桩桩,像是散落的珠子,被一根看不见的线隐隐串联起来。
“北启那边,最近可有异动?”宋愿梨问。
“边关暂时平静。但探子回报,北启皇室月前秘密接待了一批来自南朝的使者。”嬴昭乾道,“南朝使团明面上是来商谈边境贸易,但使团中混有不明身份之人,与北启国师府来往密切。”
南朝,北启,白姬衍……宋愿梨脑海中那根线似乎清晰了些。
“殿下急召我,是需要我做什么?”
嬴昭乾看着她,苍白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成安,孤的身子……近来有些不适。太医说是劳累过度,但孤自己清楚,怕是之前服用的蔓芯药,终究伤了根本。”
宋愿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果然。
“朝中局势未稳,白姬衍之事尚未公之于众,北启与南朝又似有联动。孤需要信得过的人,盯紧这些事。”嬴昭乾的目光落在宋愿梨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托付,“你刚回京,与各方牵扯不深,手中又有江湖势力。最重要的是,你与白姬衍有血仇,与孤目标一致。”
宋愿梨迎着她的目光,平静道:“殿下想让我暗中调查北启与南朝的勾连?以及宫中内应?”
“是。”嬴昭乾点头,“明面上,你后日便该回湘夏任上。孤会下一道旨意,让你‘病体未愈’,暂留京城休养。你便借这机会,暗中行事。宫中这边,孤会继续清理,也会盯紧白姬衍。但我们需信息互通。”
这等于将部分暗中的权柄和风险,交给了宋愿梨。是信任,也是考验。
宋愿梨没有立刻答应,她想了想,问:“二殿下可知此事?”
嬴昭乾眼中掠过一丝无奈:“昭渊……他心性单纯,藏不住事,暂时不宜让他知晓太多。孤让他跟着学习政务,也是想将他放在明处,吸引一些不必要的视线。”
这便是将嬴昭渊半排除在核心圈外了。宋愿梨心下明了,嬴昭乾对这个弟弟,终究是保护多于倚重。
“我需人手,以及……便宜行事的权力。”宋愿梨提出条件。
“孤会将‘二龙腾飞’暗卫营的完整调令给你,阿执本就出自其中,你用着顺手。此外,孤给你一道手谕,必要之时,可调动京城戍卫营部分兵力,但需谨慎。”嬴昭乾从书案抽屉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和一份盖有储君印的信函,推到宋愿梨面前。
宋愿梨扫了一眼,玄铁令牌上刻着腾龙暗纹,正是暗卫统领的信物。她伸手接过,触手冰凉沉实。
“成安定不负殿下所托。”她将令牌和手谕收起,语气平稳。
嬴昭乾似乎松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疲惫更显:“如此便好。你行事需万分小心,白姬衍背后,或许不止北启。南朝那位离明世子突然到访又匆匆离去,你与他似乎有些往来?”
话题忽然转到离明身上。宋愿梨面色不变:“有些旧识。他此次前来,是为我爹娘之事。”
“他答应了?”嬴昭乾敏锐地问。
“算是。我给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宋愿梨淡淡道,并未详说情蛊之事,“他回南朝运作,我等他的消息。”
嬴昭乾看了她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你有分寸便好。南朝局势复杂,双生子之事是他们的逆鳞,牵扯进去,务必小心。”
“我明白。”
正事谈完,殿内气氛稍稍缓和。嬴昭乾揉了揉额角,忽然咳嗽了几声,脸色更白了几分。
“殿下保重身体。”宋愿梨道,“济世门那边,可有好消息?”
“林神医前日传了信,说母皇体内毒素已稳住,正在设法拔除,还需些时日。”嬴昭乾提到嬴宸曜,神色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被忧虑覆盖,“只望……母皇能早日康复回京。”
真皇帝回归,是稳定朝纲、彻底粉碎白姬衍法理根基的关键。但前提是,嬴昭乾得在这之前,稳住局面,清除隐患。
宋愿梨起身:“若无他事,成安先行告退。殿下好生休息。”
“去吧。”嬴昭乾挥挥手,又补充了一句,“成安,记住,无论查到什么,自身安危为重。”
宋愿梨拱手一礼,带着宋执退出御书房。
殿外阳光刺眼,与殿内凝重的气氛截然不同。福满躬身相送,低声道:“郡主慢走。”
宋愿梨点了点头,步下台阶。宋执沉默地跟在她身侧,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车厢门关上,隔绝了外界视线,他才低声开口。
“娘子,殿下似乎……病得不轻。”他方才站在宋愿梨身后,将嬴昭乾苍白的脸色和细微的颤抖看得清楚。
“蔓芯药与常授香相克,伤及心脉肺腑。”宋愿梨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她为了逼白姬衍服药,自己也跟着吃,毒性日积月累,爆发是迟早的事。太医恐怕也束手无策,只能拖延。”
宋执沉默了一下:“殿下她……”
“她是储君,更是嬴宸曜的女儿。”宋愿梨睁开眼,眸光清冷,“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自然也要自己担。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她倒下之前,把该清理的清理干净,把该扶起来的扶稳。”
她的话显得有些冷酷,但宋执知道,这是事实。政治博弈,权位更迭,从来容不下过多的温情与犹豫。
“那我们现在如何做?”宋执问。
宋愿梨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凉的玄铁令牌,缓缓道:“先回府。你持令牌,去联络‘二龙腾飞’在京中的暗桩,将能用的人手梳理清楚,我要知道他们的能力、背景,以及目前的位置。同时,让柳玉楼的钱掌柜和万掌柜留意京中所有与北启、南朝相关的异常动向,特别是药材、香料、人员往来。”
“是。”宋执应下。
“还有,”宋愿梨看向他,“让叶绿去一趟韩家面馆,问问韩大娘,最近可有什么生面孔在昭化大街附近逗留,或者打听宋府、皇宫的消息。小心些,别暴露了。”
韩家面馆是卫道芳与外界联系的据点,也是观察昭化大街动向的好位置。
“明白。”宋执记下。
马车驶回宋府。宋愿梨刚下马车,方嬷嬷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小姐,顾将军府上派人送了回礼,说是谢过小姐昨日添妆。另外……陆府三公子来了,在前厅等了有一会儿了。”
陆晚棠?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宋愿梨脚步未停:“回礼收下,登记入库。我去见陆晚棠。”
她转向宋执:“你先去办事。”
宋执点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廊庑后。
宋愿梨独自走向前厅。心中却想着,陆晚棠此刻来访,是巧合,还是……他也听到了什么风声?
厅中,陆晚棠正背对着门,看着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惯常的、似乎永远灿烂的笑容。
“阿梨,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