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苏沐禾思绪却已经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她凑近白念薇，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狡黠，“你不是一直想彻底摆脱宋今安吗？眼下这事儿，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咱们正好可以借题发挥，拿这事儿做文章。”
白念薇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你的意思是……把秦桂芳塞钱给宋今安的事，‘不小心’说出去？”
“对极了！”苏沐禾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村子就这么大，屁大点事都能传得满天飞。这会儿二狗子家肯定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多嘴杂。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装作无意间，‘透露’那么一点点关键信息，自然会有那些‘热心’的乡亲帮我们把话传开，而且会越传越离谱……这火烧起来，可就不由他宋今安控制了。”
两个姑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勾起了一丝期待的笑意。
苏沐禾和白念薇赶到二狗子家院外时，这里已经围拢了不少被惊动的左邻右舍。
院子里面，正是鸡飞狗跳、不堪入耳的时候。
只见李小云挺着微隆的肚子，头发散乱，脸上泪痕交错，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秦桂芳，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尖利颤抖。
“……李家的钱就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我和二狗一分一厘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凭什么不声不响就拿走？你说！你拿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去填了哪个无底洞？！”
秦桂芳则全然没了平日刻意维持的那点“风韵”，她叉着腰，跳着脚，唾沫星子横飞，嗓门比李小云还高八度。
“你个搅家精！丧门星！我是你婆婆！我拿点钱怎么了？这整个家都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轮得到你个外姓人来指手画脚？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我们老周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进门！”
“我外姓人？我给你们老周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呢？你除了会偷家里的钱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还会什么？”
李小云被“外姓人”三个字彻底激怒，积压的怨气如同火山喷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描眉画眼往知青点跑，你还要不要脸！”
“你放屁！我撕烂你的嘴！”秦桂芳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尖叫着就要扑上去抓李小云的头发。
周二狗夹在中间，满脸焦灼和痛苦，他试图拦住母亲，又想去护着妻子，笨嘴拙舌地只会重复：“别打了！娘！小云！别吵了！求你们了！让人看笑话……”
眼看婆媳二人就要扭打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围观的村民发出阵阵惊呼。
“都给我住手！”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断喝猛然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只见周正清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如炬，先扫过快要扭打在一起的秦桂芳和李小云，最后定格在手足无措的周狗子身上。
“二狗！把你媳妇扶好！桂芳嫂子，你也给我消停点！”周正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在院子里吵吵嚷嚷，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我们大队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有什么话，进屋说！关起门来解决！”
二狗子如蒙大赦，赶紧用力抱住还在抽泣的李小云。
秦桂芳虽然依旧满脸不忿，但在周正清严厉的注视下，也不敢再撒泼，悻悻地放下了手，嘴里还不甘心地嘟囔着什么。
周正清不再多言，用眼神示意三人进屋。
堂屋门一关，将外面的喧嚣隔绝了大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件件说清楚。”周正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建国，你先说，家里丢了多少钱？怎么发现的？”
二狗子嘴唇哆嗦了一下，偷眼看了看母亲和媳妇，小声道：“大队长……是、是十块钱。小云她……她准备去供销社扯布，早上本来准备拿钱正好娘来屋里，叫她去做饭，这做饭回来的工夫，钱就不在了……”
“桂芳嫂子，”周正清转向秦桂芳，语气平稳，“钱，你拿了，是不是？”
秦桂芳梗着脖子：“是…是我拿了又怎样？我是她婆婆，拿点钱怎么了？”
“拿钱做什么用？”周正清直接切入核心。
“我…我有用！私用！”秦桂芳避重就轻。
“什么私用连自家人都不能说？”周正清追问，目光如炬，“是家里缺了什么急用？还是你身体不舒服要买药？或者是走人情？桂芳嫂子，咱们庄稼户，每一分钱都浸着汗珠子。小云怀着孩子，二狗挣工分不容易，你拿这钱，总得有个正当名目，让他们心里踏实。”
秦桂芳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了所以然来，最后只能耍横：“周大队长，你…你管天管地，还管我老婆子怎么花钱吗？这家里哪样不是我操持的？！”
周正清脸色一沉，语气加重了几分：“我管的是生产队的风气，管的是社员家庭的安定！你无故拿走儿子媳妇辛苦攒下的血汗钱，说不出去向，引得家庭失和，闹得四邻不安，这就不是你家自己的事了！你这行为，往轻了说是糊涂，往重了说，就是侵占！是破坏家庭团结，影响生产队稳定！”
“侵占”两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秦桂芳心上，她脸色白了白。二狗子也猛地抬起头，一脸惶恐。
周正清又看向李小云：“二狗家的，你婆婆有错，但你刚才那些话，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往知青点跑’，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传出去是真要出大事的！解决问题不是靠吵架撒泼就能行的。”
李小云被说得低下了头，抽噎着：“大队长，我…我也是气急了……”
最后，周正清看向二狗子，语气带着深意：“二狗，你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遇到事，不能光知道缩着！要明辨是非，稳住这个家！你娘做得不对，你要劝，要拦！你媳妇受了委屈，你要护着，要给她撑腰！光是和稀泥，只会让家里越来越乱！”
二狗子被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