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古路浩瀚无垠。
陈凡与姜初雪的身影在这条由无数破碎星辰尘埃铺就的古老道路上前行，周围是比万墟之海更为深邃的黑暗，那黑暗中时不时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有崩塌了一半的世界残骸，有燃烧了亿万年依旧未熄的神火碎片,有沉浮于虚无中的古老骸骨，每一具都散发着令金仙都要心悸的恐怖威压。
这条路上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曾是诸神陨落之地。
陈凡的混沌宇宙在体内微微运转,九大道星加上那颗新凝聚的落日神弓星共十颗星辰散发着璀璨光芒,为他与姜初雪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开辟出一方安全的领域。
他没有贸然加速前行,而是以一种近乎闲庭信步的节奏,一边行走,一边将神念探入那枚从叶无道储物戒中得来的《荒古神殿》玉简,消化着其中的信息。
玉简中记载的内容,让他眉头微微一挑。
根据叶家收集的古老典籍,这座荒古神殿的来历,远比落日神皇陵更为古老,也更为神秘。传闻它并非这片宇宙的产物,而是从更高维度的混沌界坠落至此,或者说——被流放至此。
神殿的建造者,身份成谜。有说是某位不愿离开上界的上古大能所留,有说是混沌界某位获罪神明的囚笼,更有传闻称,它与上界的起源有关,其内藏有超脱仙王、晋升仙尊乃至更高层次的终极秘密。
而开启这座神殿的钥匙,便是那张落日神弓。
准确的说,是神弓上那股独特的英雄气运守护意志,能与神殿的某处禁制产生共鸣,从而打开那扇封闭了无数纪元的大门。
有意思。陈凡收回神念,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前世虽为天尊,但对这荒古弃域的了解也极为有限。如今看来,这片被仙界遗弃的荒芜之地,隐藏的秘密,恐怕远超他当初的想象。
就在他思索之际,前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抹不同于周围死寂的光芒。
那是一座悬浮于虚空中的巨大建筑群。
说是建筑群,倒不如说是一座完整的、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从某个世界中整个出来,然后抛到这片虚无中的神话都城。
都城占地不知其几万里,通体由一种散发着淡淡星光的黑色神石砌成,其上遍布着岁月侵蚀的痕迹,却依旧巍峨壮丽,透着一股超越时间的永恒气息。都城的四周,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与陨石,如同众星拱月般环绕。
而在都城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高不见顶的黑色神殿。
那神殿的造型极为奇特,并非常见的宫殿式样,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不规则的几何形态,仿佛是由无数个不同维度的空间碎片拼接而成。仅仅是看上一眼,便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眩晕感,仿佛神魂都要被其吸入那扭曲的空间深处。
神殿的表面,铭刻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散发着微光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极为晦涩,陈凡以他天尊的见识,竟也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不到三成,隐约与、、等概念有关。
更令人在意的是,神殿的正门处,矗立着两尊高达万丈的巨大石像。
石像雕刻的并非神兽,也非人形,而是两个穿着破旧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神秘存在。他们一左一右,持着一柄造型古怪的权杖,静静地守护在神殿之前,散发着一股让陈凡都微微心惊的死寂威压。
这是……姜初雪看着那两尊石像,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凝重,守门者?
不止是守门者。陈凡摇了摇头,混沌宇宙运转到极致,双眸深处有九色神光流转。在他的视角中,那两尊看似死物的石像,其内部竟蕴含着一团极为微弱、但又极为纯粹的真灵之光。
那是仙王级强者的真灵烙印。
换句话说,这两尊石像,生前至少也是仙王巅峰的存在,如今被某种禁制封印于此,化作了守护神殿的最后一道屏障。
能让仙王级强者心甘情愿化作守门石像,这座神殿……陈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看来,叶家的古籍记载还是过于保守了。
他牵着姜初雪的手,缓步走向那座悬浮的都城。
当两人踏上都城外围那条由星辰碎片铺就的古老石桥时,整座都城猛然一震。
那两尊万丈石像的双眼,在这一刻同时亮起了幽暗的蓝色光芒。一股浩瀚的、充满了审判意味的仙王威压,如同实质般朝着两人碾压而来。
紧接着,一个苍老、沙哑、仿佛穿透了无尽岁月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持钥匙者,可入殿。
非持钥匙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那两尊石像手中的权杖猛然亮起,一道道蕴含着仙王级法则的恐怖光束,朝着姜初雪爆射而去。很显然,在这机械化的守护意志判定中,只有手持落日神弓的陈凡才是持钥匙者,姜初雪,则被视为了需要清除的非法入侵者。
姜初雪脸色一白,膝上的仙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正要出鞘抵挡。
然而,陈凡只是轻轻一握她的手,一股温润的混沌之力便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他另一只手抬起,掌心浮现出一张缩小版的、由混沌气流凝聚而成的神弓虚影。
那是落日神弓的气息。
当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那两道已经射到姜初雪面前的仙王光束,竟在离她不到三寸的地方,凭空静止了。
紧接着,光束消散,那两尊石像手中的权杖黯淡下去,眼中的蓝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中竟带了一丝近乎人性化的……恭敬。
吾等……见过新的守护者。
持英雄之弓者,便是吾等认可之主。
请……入殿。
话音落下,神殿那扇紧闭了无数纪元的、由无数空间碎片拼接而成的诡异大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一股混杂着腐朽、神圣、混沌、秩序等无数矛盾气息的气流,自门后涌出。
陈凡看着那扇敞开的大门,又看了看那两尊恢复平静的石像,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这座神殿,果然与那位落日神皇有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或者说,神皇生前的行为——射落九日、守护众生,让他获得了某种资格,让他的遗物,能成为开启这座更古老秘境的钥匙。
走吧。陈凡收回思绪,牵着姜初雪,踏入了那扇门。
一步踏入,天地倾覆。
眼前的景象,让陈凡那淡漠的眼神,都微微一凝。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宫殿内部,也非什么藏宝阁或功法殿。
这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由纯粹的构成的虚无空间。
脚下没有大地,头顶没有天空,四周没有墙壁,甚至连上下左右的空间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无穷无尽的、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在此地缓缓流转,散发着一股让陈凡都感到熟悉的、原初的气息。
这股气息,与他修炼的《混沌造化诀》,一模一样。
不,准确的说,是他的功法,像是从这片混沌中剥离出去的一个。
而在这片混沌空间的最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通体由黑色晶石构成的石碑。
石碑高达万丈,其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幅极为简单,却又让人过目难忘的浮雕——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盘坐于混沌之中,他的身前,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无尽光芒的。那蛋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代表着无数法则的纹路。
而那个身影,正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触碰着那颗蛋。
仅此而已。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幅画面,却让陈凡的心神,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因为,那颗蛋,他认识。
那是——宇宙之卵。
传说中,宇宙诞生之前,万物归于混沌,所有的法则、物质、时空,都浓缩于一颗中。当这颗蛋破碎的瞬间,便是新宇宙开辟之时。
而画面中的那个身影,显然,便是那个宇宙之卵,开创了这个纪元的……造物主。
这座神殿……陈凡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竟是记载宇宙起源的……创世之地?
就在他震惊之际,那块石碑猛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紧接着,一道虚幻的、看不清面容、但散发着超越仙王、超越仙尊、甚至超越他前世天尊境时所能理解的浩瀚威压的身影,自石碑中缓缓浮现。
那道身影,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石碑之前,俯视着陈凡与姜初雪。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平静到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仿佛天道运转般冰冷的声音,在这片混沌空间中响起。
吾,等你很久了。
陈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