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上那场“完美”的亮相，如同一次灵魂的公开处刑，将沈绮梦最后一点关于自我认同的挣扎也彻底碾碎。她不再试图在镜中寻找“沈绮梦”的痕迹，而是全然地、近乎本能地接纳了“沈绮罗”的外壳。这外壳冰冷，坚硬，却也成了她在这个吃人宅院里唯一的保护色。她像一柄被磨得极其锋利的刀，收敛了所有属于“人”的情感，只余下精准和……一种近乎自毁的麻木。
凝华阁里的日子依旧在“雪松与冷月”的香气中流逝，沈君恒对她的“使用”也愈发频繁和直接。她成了他手中一件趁手而隐秘的工具，游走在灰色地带，为他，也为沈家，攫取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信息和利益。每一次动用那令人厌恶又无法摆脱的催眠能力，她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又被剥离出去一部分，填入更多属于“工具”的冰冷材质。
然而，转机往往诞生于最深的绝望，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风暴前奏。
这天深夜，沈君恒罕见地亲自来到了凝华阁，没有带林助理，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甚至没有在意她身上那件属于沈绮罗旧物的丝质睡袍，目光直接穿透表象，落在她那双已然沉寂如古井的眼眸上。
“有一个任务，”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一种不容失败的决绝，“目标，韩东昇，‘寰宇科技’首席安全顾问，也是我们怀疑已久的、与‘创世纪’有隐秘资金往来的关键中间人。”
“创世纪”这三个字，让沈绮梦死水般的心湖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是导致姐姐“失踪”的元凶。
沈君恒继续道，语速快而清晰：“他手里掌握着一份加密的跨境资金流向图谱，是揪出‘创世纪’在亚太地区资金网络的关键。常规情报手段全部失效，他本人反侦察能力极强，身边安保严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明晚，他会在‘云顶’私人会所参加一个极小型的技术论坛，那是他唯一会短暂脱离核心保镖视线的场合。”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需要独立完成这次接触和催眠。林助理无法在场接应，任何电子设备都可能触发对方的扫描警报。你只能靠自己。”
独立完成。没有监视，没有远程指令。
沈绮梦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这是第一次，他在交代如此重要的任务时，眼中没有那种将她视为替代品的恍惚或审视，而是一种纯粹的、对“执行者”能力的评估与……孤注一掷的信任？或许，只是无人可用的无奈。
“资料。”她吐出两个字，声音是她自己都陌生的平稳与冷澈。
沈君恒将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电子阅读器递给她：“里面是韩东昇的全部已知信息、‘云顶’会所的平面图、你的身份伪装以及接触方案。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不仅意味着任务流产，更可能打草惊蛇，让你自身陷入极度危险。”
沈绮梦接过阅读器，指尖冰凉。她没有询问失败后沈家是否会营救她，答案不言而喻。工具若损坏，丢弃便是。
“我知道了。”她淡淡应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即将踏入龙潭虎穴的不是她自己。
那一夜，凝华阁的灯光亮至天明。沈绮梦反复研读着资料，将韩东昇的生平习惯、微表情特征、可能的精神弱点，以及会所的每一个角落、服务生的行动路线，都强行刻入脑海。她不再去想这是为了沈家还是为了姐姐，她只是将其视为一个必须攻克的难题，一个……或许能证明她这个“工具”尚有独特价值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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