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办公室的阳光斜斜落在茶几上，把王三秒手边的笔记本晒得暖融融的。他指尖捏着笔，在纸上轻轻圈出刚才记下的“半年前游乐园”，抬头看向玥玥和苟富贵时，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笃定，仿佛早已看穿两人之间那层“想靠近却又怕争执”的隔阂。
“其实从你们刚才的话里能看出来，心里都没真的想过离婚。”王三秒把笔放在笔记本上，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比刚才更柔和了些，“矛盾是这大半年一点点堆起来的——他忙着项目忽略了家，你盯着孩子的委屈攒了气，到最后一说话就像对着火药桶，一点就炸。现在急着谈离婚，不过是想逃开眼前的麻烦，不是真的想拆了这个家。”
玥玥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杯沿的温热传到指尖，却没驱散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慌。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不想离婚，可之前看着念星在幼儿园委屈的样子，看着苟富贵固执的脸，总觉得“分开”是唯一能保护女儿的办法。现在被王三秒点破，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
苟富贵也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他不是没感觉到两人关系的变化——以前晚归时玥玥会留一盏灯，现在只剩客厅里冷着的空气；以前吃饭时会聊念星白天的趣事，现在只剩筷子碰碗的沉默。他不愿承认，却也清楚，他们之间早就不是“教育理念不合”那么简单，更像两块久不见光的石头，连碰一下都带着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玥玥抬头问，声音里少了之前的紧绷，多了点寻求方向的柔软。她知道王律师的话在理，可一想到之前每次沟通都以吵架收尾，心里还是没底。
王三秒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每周一天”，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才推了推眼镜：“别着急要结果，先试着给彼此‘松绑’。你们现在的身份太多了——他是要管项目的总裁，你是要护着孩子的妈妈，一开口就带着‘我要为家里争取什么’的劲儿，怎么能好好说话？不如试试每周留一天‘朋友时间’，把那些身份都抛开。”
“朋友时间？”苟富贵皱了皱眉，这词让他觉得有点陌生。他和玥玥从大学时就是恋人，后来成了夫妻、父母，“朋友”这个身份，好像早就被淹没在柴米油盐和工作里了。
“对，就当是久没见的朋友。”王三秒笑着解释，手指点了点笔记本上的字，“不用聊项目，不用谈幼儿园，更不用争谁对谁错。就说说念星今天又做了什么傻事——比如把向日葵种子种在花盆外面，或者弹玩具钢琴时把‘小星星’弹成了‘两只老虎’；也可以说说你们自己的小事，比如你今天喝到一杯好喝的茶，他路上看到一只不怕人的小猫咪。总之，只聊让你们觉得轻松的事，怎么样？”
玥玥愣了愣，脑海里突然闪过念星昨天的样子——小姑娘蹲在花池边，把三颗向日葵种子埋在土里，还偷偷对着土坑许愿“小芽快长大，这样爸爸就能多陪我玩了”。那画面软乎乎的，要是能和苟富贵一起聊起，好像确实能少点争执的戾气。可她还是有点犹豫，怕这“朋友时间”最后又变成互相指责的由头。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王三秒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道，“第一次肯定会不自在，甚至会冷场。但没关系，哪怕只聊十分钟，只说一件念星的趣事，也是进步。重要的是让你们俩先找回‘一起笑’的感觉——夫妻之间先有了暖意，孩子才能感受到安稳。”
苟富贵看着玥玥微微松动的表情，又想起念星昨天晚上偷偷问他“爸爸明天还会陪我浇花吗”时的期待眼神，心里那点别扭突然就散了。他抬手挠了挠头，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很坚定：“行，我同意。就按你说的，每周留一天‘朋友时间’。”
玥玥转头看向他，眼里有点惊讶——她以为苟富贵会觉得这建议“幼稚”，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点头。苟富贵迎上她的目光，难得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之前……确实是我忽略了你和念星。就当是试试，总比一直僵着好。”
王三秒见状，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今天的日期，又画了个圈：“那我们就把每周六定为‘朋友时间’。从明天开始，早上不用早起送念星去任何地方，也不用处理工作。你们可以一起带念星去谷口的小公园玩，或者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聊她的小趣事。记住，只聊轻松的，谁先提工作或教育问题，就算‘违规’，要给对方买一杯喜欢的奶茶。”
“还要罚奶茶？”苟富贵忍不住笑了，这规矩倒像大学时他们和朋友玩游戏的约定，陌生又熟悉。
“当然要有点小惩罚，才记得住嘛。”王三秒合上笔记本，把它推到两人面前，“来，你们俩在这上面签个名，就当是给彼此的约定。不是法律约束，是心里的提醒——你们曾经是能一起笑、一起聊废话的人，现在也能找回来。”
玥玥拿起笔，指尖在纸上顿了顿，才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苟富贵也跟着签名，他的字比玥玥的硬朗些，却在靠近她名字的地方，刻意收了收笔锋，好像怕太用力会碰散那点刚冒出来的暖意。
离开律所时，楼下的花店正飘着百合的香味。苟富贵突然停住脚，转身走进花店，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小束向日葵——花瓣金灿灿的，像极了念星画纸上的颜色。“念星昨天说向日葵芽又长高了，带回去插在她的小花瓶里，她肯定开心。”
玥玥看着那束向日葵，心里像被晒了太阳，暖融融的。她想起刚才在律所签下的名字，想起“朋友时间”的约定，突然觉得，那些堆积了大半年的冷意，好像开始慢慢融化了。
车往蝴蝶谷开的时候，苟富贵没像往常一样沉默，反而主动说起早上的事：“今天出门前，我看到念星把她的草莓发卡放在我公文包上，估计是想让我带在身边。这孩子，明明之前还怕我，现在又偷偷关心我。”
“她一直都很喜欢你，就是怕你又跟我吵架。”玥玥轻声说，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指责，多了点释然，“上次你说要带她去动物园，她到现在还记着呢，每天都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有空’。”
苟富贵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又酸又软：“等下周‘朋友时间’，我们就带她去。不处理工作，就专心陪她看小猴子。”
玥玥笑着点头，看向窗外——蝴蝶谷的银杏叶又黄了些，风一吹，像撒了满地的金箔。她知道，“朋友时间”的约定只是开始，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可至少现在，他们愿意放下固执，试着像朋友一样聊天，像家人一样靠近。
回到家时，念星正趴在张奶奶家的院子里画纸，看到他们回来，立刻举着画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看我画的向日葵！有爸爸、妈妈，还有小芽芽！”
画纸上，三个圆脑袋小人站在向日葵旁边，手紧紧拉在一起，太阳被涂成了暖暖的橙色。苟富贵蹲下身，接过画，认真地看了半天，声音放得柔柔的：“画得真好，比爸爸画的还好看。明天我们把它贴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好不好？”
“好！”念星开心地跳起来，伸手抱住苟富贵的脖子，“爸爸，你明天能陪我浇向日葵吗？”
“当然能。”苟富贵抱着女儿，抬头看向玥玥，两人眼里都带着笑意——他们知道，只要守住“朋友时间”的约定，守住彼此陪伴的耐心，这个家一定会越来越暖，念星也会永远笑得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