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人睁开的那只眼睛没有瞳孔，像一块灰白色的石头嵌在树皮里。陈小满盯着它，脑子突然发空，手里的刀差点滑下去。
他猛地咬了下舌尖，疼得清醒过来。
“别看它！”他低吼，“闭眼！”
白小染立刻合上眼皮，狐火还在指尖跳着。她没睁眼，凭感觉甩出两团火球，砸在最近的树人脚边，地面裂开一道缝，黑气从里面冒出来。
黄大贵趴在地上，手指插进石板缝隙，把三枚铜钱按进去。地下的震动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可那五棵围成圈的树人已经开始靠拢。它们的枝条缠在一起，树干贴着树干，发出木头被压断的声音。裂缝从根部往上爬，渗出暗红色的汁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冒着烟。
“要成了。”黄大贵喘了口气，“快想招。”
陈小满盯着那团正在融合的躯体，脑中闪过书里的图案——和骨钉上的符文一模一样的标记，出现在誓约末尾，写着“共契归一”。
“它们不是联手，是变成一个东西。”他说，“那个眼睛是头，其他都是身子。”
话音刚落，中间的树人猛地膨胀，整棵树炸开一层老皮，露出里面湿漉漉的木质。它的手臂拉长，变成两条粗壮的巨枝，往两边横扫过来。
空气被撕开的声音响起。
护盾晃了一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撑住！”陈小满把短刀插进地面，双手压住刀柄，把身上还能调动的气息全压进符纸。纸面发烫，边缘开始卷曲。
白小染跃起，抓住一根断裂的横梁荡出去，一头长发甩过半空，发带瞬间点燃。她将压缩的狐火弹拍向巨枝关节处。
轰的一声，焦黑的树皮炸开，露出里面泛红的木质。那一块好几秒都没愈合。
“伤得了！”她落地翻滚，滚回亭子角落。
黄大贵咳了一声，嘴角流出血丝。他把手伸进怀里，摸出最后三枚铜钱，咬破手指涂上血，钉进自己的影子里。
地面微微震颤。
“我布了个陷阱，它要是踏进来，能迟缓三步。”他说，“但只能用一次。”
巨大的树人站直了，比之前高了一倍不止。它的双脚扎进地底，裂缝如蛇蔓延。那只无瞳的眼睛缓缓转动，锁定了陈小满。
风停了。
连雾都不再流动。
陈小满抹掉脸上的灰，抬头看着它。他的后背抵着一根残柱，左脚已经踩进碎石堆里，退无可退。
白小染站在横梁上，指尖还有火苗在烧。
黄大贵半跪在地，影子里的铜钱微微发亮。
“还没完。”陈小满说。
巨大树人抬起右臂，整条树枝凝聚成锥形，尖端对准亭子中心。
它冲了过来。
地面塌陷，裂缝追着它的脚步炸开。陈小满看到它脚下的影子扭曲了一下——踩进了黄大贵设的陷阱。
一步慢。
两步歪。
第三步落地时，左腿明显下沉。
就是现在！
白小染跳起，火弹再次出手，直击同一处焦痕。陈小满拔刀，借着护盾最后一丝支撑力弹身前冲，刀刃顺着裂口扎进木质关节。
树人发出一声不似生物的嘶鸣。
它的手臂抽搐，但没有停下。
巨锥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