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是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醒来的。
这寒意并非来自破柴房里漏风的墙壁，而是源于心底最深处那点余温也即将散尽的绝望。
霉烂木头的腐朽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甜腻到令人头晕的香气，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那是柳如烟身上残留的、劣质迷情散的味道，昨夜就是在这令人作呕的甜香里，他作为“鼎炉”被使用了。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体，全身骨架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接在一起，每一处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让他心沉谷底的是丹田处空荡荡的感觉，曾经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气旋涡消失不见，只留下被强行废去修为后火烧火燎般的钝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裹挟着碎片汹涌而来。
穿越。兴奋不过三秒，就成了这修仙界合欢宗里资质低劣、任人欺凌的杂役弟子。因为不小心撞破了一位内门弟子与他侍女的好事，便被安上冲撞之罪，当场被废去那可怜的练气一层修为，然后像丢一件破垃圾般，扔给了同样被宗门边缘化、名声扫地的外门弟子柳如烟，成了她专用的“废鼎”。
废鼎，顾名思义，连作为修炼工具的价值都微乎其微，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剩下供人泄愤和承受屈辱。
“吱呀——”
令人牙酸的开门声打断了林凡的回忆。
一道窈窕却带着浓重暮气的身影，堵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唯一的光源。柳如烟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合欢宗制式粉色裙衫，容颜依旧绝美，只是那双本该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此刻却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死气沉沉。
她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醒了？”
声音也是干涩的，没有任何起伏。她随手一抛，一个黑乎乎、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窝头滚到林凡脚边，溅起些许灰尘。
“吃了它。晚上，老地方，到我房里来。”她的话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纯粹是上位者对蝼蚁的通知，“若你……还能榨出半点用处，或许能让你多活几日。”
这话语像浸了冰水的鞭子，带着倒刺，狠狠抽在林凡的心上，将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也彻底抽碎。
鼎炉的命运，就是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
前世，他林凡进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销售行业杀成金牌，靠的就是一股永不认输的狠劲和灵活到极致的手腕。难道穿越到这修仙界，就要像条蛆虫一样，死在这阴暗发霉的柴房里？
不甘心！
强烈的屈辱、愤怒、还有那深入骨髓的不甘，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积聚、奔腾，几乎要炸裂开来！他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个念头，如同最后的呐喊，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极致求生意志与“家族延续”宏大潜在愿景，灵魂波段高度契合！】
【多子多福·血脉提成系统，强制绑定中……绑定成功！】
【正在为您加载“家族企业”个性化管理面板……加载完毕！】
一连串冰冷、毫无感情却又无比清晰的机械音，如同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轰鸣炸响！
林凡猛地瞪大眼睛，呼吸骤停！
下一刻，他的视觉被强行侵入。一道半透明的、泛着幽蓝色泽的光幕，如同未来科技的全息投影，又带着某种玄奥莫测的符文流转，清晰地悬浮在他眼前的虚空中，触手可及——
——————家族企业面板——————
· 总裁：林凡
· 修为：无（状态：可修复）【是\/否 一键修复？】
· 寿元：15年（警告：严重不足！）
· 血脉提成：未开启（需拥有直系后代）
· 家族成员：0
· 家族产业：无
· 家族技能：无
——————————————
心脏，在这一刻疯狂擂动！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遍四肢百骸！
金手指！穿越者的标配！它来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林凡用尽全部的意识，狠狠地“点击”了那个闪烁着诱人光芒的【一键修复】选项！
“嗡——”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仿佛自虚无中诞生，瞬间涌入他干涸的丹田，冲刷向他每一条枯竭的经脉！丹田处那火烧火燎的剧痛，如同被清凉的泉水洗涤，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微弱、却真实不虚、如臂指使的灵气，重新在那里汇聚、盘旋！
**炼气期一层！
**修为修复完毕！
紧接着，一股更加玄妙的感觉涌遍全身，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枷锁被打破了，身体变得轻盈，对天地的感知也清晰了一分。
**寿元奖励：+20年！
力量！久违的力量感重新回到身体！虽然依旧微弱，却让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废人！
林凡猛地从干草堆上坐起，动作矫健，再无之前的迟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喜与长啸的冲动。目光再次抬起，看向门口那道依旧冷漠的身影时，已经是一片沉静的古井，深不见底，甚至带上了一丝前世面对那些最难缠的顶级客户时，那种审视、分析、寻找突破口的锐利。
也就在他目光聚焦在柳如烟身上的瞬间，一行新的小字在光幕下方悄然浮现：
【洞察之眼（被动）生效。】
【目标：柳如烟】
【修为：炼气二层（状态不稳，持续跌落中）】
【状态：根基受损，灵气郁结，情绪：焦虑，极度不甘，可用。】
“可用……”林凡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力量的弧度。
希望，已经握在了自己手中。
他用手撑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尽管衣衫依旧褴褛，但挺直的脊梁却仿佛能撑起这片压抑的柴房。
他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的柳如烟。
柳如烟看着向她走来的林凡，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这个废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那眼神，不再死寂，不再恐惧，反而……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林凡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这个距离既不显得挑衅，也保持了基本的尊重。他抬起脸，对上柳如烟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露出了一个混杂着些许虚弱、却被强大自信支撑起来的笑容。
“柳师姐，”他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进水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稳和力量，“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柳如烟愣住了，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涂抹着暗淡口脂的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交易？林凡，你是不是被打傻了？你一个修为尽失、朝不保夕的废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
林凡对她的讥讽毫不在意，只是微微前倾了少许身体，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就凭我，能帮你……重回内门。”
柴房内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林凡眼中跳动的火焰，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