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iel的这个问题，是敬畏，也是试探。
他们想知道这位新晋的、被秦小姐亲自加冕的顾问，将带领皓月资本走向何方。
林清风的视线扫过daniel、阿力和辉仔三人，没有停留，也没有去看角落里脸色难看、正准备悄悄溜走的何龙。
他的目光穿过密集的显示器，最终定格在交易大厅最靠里的一个区域——交易三部。
那里，几个年纪偏大的交易员只是象征性地站着，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表情。
辉仔不解地问：
“他去三部那边做什么？那帮老家伙最难搞。”
“跟着看。”
daniel说完，快步跟了上去。
林清风动了。
他迈开脚步，径直朝着交易三部的方向走去，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他的脚步停在交易三部最前方的一张办公桌前。
这张桌子与周围格格不入，上面堆着旧奖杯、一套紫砂茶具和一叠叠纸质文件。
桌子的主人，是交易三部主管金世杰，人称老金。
老金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审视着林清风，没有起身的意思。
林清风没看他，转过身对跟过来的daniel下令，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daniel哥，去叫保安。”
daniel一怔：
“叫保安做什么？”
林清风伸手指着金世杰那张桌子，语气平淡：
“把这张桌子，连同上面所有的东西，全部给我扔到楼下的垃圾场。”
“现在。”
daniel、阿力、辉仔三人都愣住了。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林清风上任的第一道指令，是去扔掉一位部门主管的桌子。
“扔掉金主管的桌子？清风，这不合规矩！会捅大篓子的！”
daniel急忙劝阻。
角落里的何龙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对身边的下属低语：
“有好戏看了，去泡杯咖啡，慢慢看。”
“你说什么？”
金世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把手重重拍在桌上，茶杯里的水都震了出来。
“林清风！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动我的桌子？”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充满资历带来的底气。
“我告诉你！我进皓月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
“这张桌子，是秦老先生当年亲自批给我的！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动？”
林清风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种平静，比任何言辞都更让金世杰感觉被冒犯。
“怎么？哑巴了？”
金世杰气焰更盛，指着林清风。
“别以为打赢了一场仗，就能在公司里横着走！皓月资本是讲程序的地方！你这是破坏公司财产！我要去人事部告你！我要去找秦小姐！”
交易三部的几个老员工也围了上来。
“金主管说得对！太没规矩了！”
“小子，你跟谁说话呢？给金主管道歉！”
“daniel！你们交易一部就这么纵容一个新人胡来吗？”
daniel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看向林清风，满是为难。
“清风，老金在公司人脉广，你这样硬来，秦小姐那边也不好交代。我们先谈谈？”
林清风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叫嚣的金世杰。
他转身，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朝走廊另一头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那间办公室门上挂着新换的铭牌——首席策略顾问。
“看吧，装不下去跑了。”
“还以为多大本事，碰到硬茬就蔫了。”
身后的讥讽声清晰传来。
何龙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对下属说：
“到底还是年轻，光有冲劲没用，这公司的关系复杂着呢。”
林清风走进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
他走到办公桌前，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纯黑色的金属卡片，插入桌上一个独立的读卡器中。
面前的显示器亮起。
屏幕上没有出现“天眼”系统的资金流图，而是一个以人际关系为核心的数据库界面，界面上是代表不同人物的光点。
这就是“深渊”。
林清风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三个字。
【金世杰】
回车。
屏幕中，一个光点放大，变成金世杰的人像模型。
数条线段从模型上延伸出去，连接着不同的信息节点。
林清风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条最粗的线上，线的尽头，标注着“太阳城贵宾厅”。
他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那个节点。
一行行数据弹了出来。
【行为记录：三周前，于‘太阳城’贵宾厅参与百家乐赌局，单晚亏损1200万港币。】
【资金异动：于亏损次日，通过交易三部紧急备用金通道，以‘海外项目考察’名义，挪用公款300万港币，用于填补个人赌债缺口。】
【凭证附件：No.hY-bJ-003号备用金申请单扫描件。】
【审批状态：主管单人签批，未上报财务总监。】
【账户现状：该笔备用金至今未平账。】
林清风点开那张申请单的扫描件。
表格上，“申请事由”一栏写着“紧急考察”，签名栏里，是金世杰的亲笔签名。
一切都清晰明确。
秦知说得对，“天眼”看钱，“深渊”看人。
林清风没有打印报告，他拿起桌上另一部黑色的加密手机，对着那张申请单的扫描件，拍了一张照片。
他在通讯录里找到“深渊”系统提供的号码——金世杰的私人手机号，将照片以彩信的形式发送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静静等待。
一分钟后，他编辑了第二条信息，发送。
“金主管，桌上的东西是自己收，还是我叫人帮你扔？”
……
交易大厅。
金世杰正唾沫横飞地向众人控诉着林清风的“暴行”。
“……我告诉你们，这样的人，就算再能赚钱，也迟早会出问题！我们皓月资本的根本是什么？是规矩！他懂个屁！”
何龙在一旁附和：
“继续说啊老金，我听着呢，句句在理。”
就在这时，金世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可当他看清屏幕上的图片时，整个人僵住了。
那是一张备用金申请单，和他亲笔签下的名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血色褪去，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他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金世杰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突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那条信息。
【金主管，桌上的东西是自己收，还是我叫人帮你扔？】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金世杰动了。
他踉跄着走到自己的桌子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了桌上的那座水晶奖杯。
在众人彻底呆滞的注视下，他一把将奖杯扫落在地。
“哐当！”
水晶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但这只是开始。
他开始用手臂横扫桌面。
“他疯了？”
“什么情况？自己砸自己的东西？”
“砰！”
“哗啦！”
那套紫砂茶具、一叠叠旧文件、相框、盆栽……
所有的东西，都被他亲手扫落在地，砸在地上。
整个交易大厅，只剩下连续不断的破碎声，和金世杰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