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府门口，人越聚越多，黑压压一片。崔季谦笑了。
“去，”他轻声对身后的人说，“让咱们养的那群狗，好好‘伺候’许夫人。”
“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过街老鼠’。”
门外那些眼睛，都是等着看人死的兴奋。
人群里混进了不少生面孔，咧着嘴，手里提的不是棍棒，是木桶和竹篮。
桶沿往下滴着黄黑腥臭的水。
她还没站稳，最前面那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就吼开了：“还等什么？给老子——砸！”
天一下子就暗了。
成筐成桶的烂东西泼了过来。臭鸡蛋劈头盖脸地炸开，蛋液糊了她满头满脸；腐烂的菜叶子和发黑发臭的动物内脏，全砸在她身上；馊水泼过来，恶臭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第一个鸡蛋在她胸口炸开时，她身子晃了一下。
（退！快退回去！）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可她没退。
她咬着牙，硬是在还在往下掉的秽物“雨”里，往前又踏了一步。她死死盯住那个疤脸：
“来啊！让你们主子看看——”
“你们除了往女人身上泼粪，还会干什么？！”
她头发上挂着烂菜梗，站在那儿，像个泥泞里爬出来的鬼。可那双眼睛里的光，亮得吓人。
疤脸被她吼得一愣。
就在这愣神的工夫，门里猛地窜出个瘦小的影子！
“不许碰夫人！”
是陈硕真！她不知怎么挣脱了看管的人，手里攥着把从后厨偷来的剔骨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要人命的冷光。
她像只被逼疯了的小兽，不管不顾地扑向疤脸，那刀尖对着他大腿就扎了下去！
“噗嗤！”
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没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叫，血“呼”地喷了出来。陈硕真还想拔刀，旁边一个地痞反应过来，抬腿狠狠踹在她肚子上。
“呃！”
陈硕真闷哼一声，整个人飞出去，“砰”地摔在许如梦脚边的污水烂泥里。嘴角鼻子立刻见了红。
可她的手还死死攥着那把滴血的刀，眼睛瞪得赤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要把所有人都生吞了。
“硕真！”许如梦心都碎了，再也顾不上自己一身污秽，扑过去想把她抱起来。
可人还没蹲下，破空声就响了。
“咻——砰！”
一块拳头大的硬土疙瘩，狠狠砸在她后背上，砸得她往前一栽。
“啪！”
又一块带尖角的碎石飞过来，擦过她手臂，立刻划开道口子，血混着污泥往下淌。
还有几块石头，是冲着地上蜷着的陈硕真去的！
许如梦想也没想，转身就把陈硕真整个护在自己身子底下。
“砰！砰！”
周围爆发出哄笑和叫骂，声音尖锐刺耳：
“妖妇！滚出长安城！”
“连这小贱种一块打死！”
“看以后谁还敢来这鬼地方！”
许如梦紧紧抱着怀里发抖的小身体。
没有官差，没有帮忙的人。这片地界，好像只剩下她们俩，和四周无穷无尽的恶意。
她抬起头，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兴奋的脸。
怀里的陈硕真还在微微发抖，可那双小手，死死抓着她湿透的衣襟。
许如梦忽然不抖了。
她慢慢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脸。
然后，她扯了扯嘴角。
“崔季谦……”她声音很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你就这点……本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搂紧陈硕真，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