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重新亮起的瞬间,沈知意已经端起了桌上的冰美式,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顺着她指尖滑下去一滴,砸在键盘上。
她没擦,只是对着镜头笑了笑:“刚才停电三分钟,有人以为我能躲过去?”
弹幕刚冒头几个【?】,就被铺天盖地的【姐姐你继续!我们录着呢!】压了下去。
技术人员在耳麦里低声汇报:“备用电源已接通,直播流稳定,蜜罐系统就位。”
她点点头,手指一划,银行App再次弹出。这次她直接打开了“实时验证”页面,身份证、人脸识别、短信验证码一一过了一遍,全程摄像头对准操作界面。
“来,咱们从头开始。”她语气轻松得像在教人做菜,“账户名:知影文化有限公司;开户行:中国银行总行营业部;当前余额——”
她故意拖了个长音,弹幕集体屏息。
“七亿两千三百一十四万六千八百三十二。”
刷屏炸了。
【我数了三遍……是真的】
【这数字太具体了,不像编的】
【前面说剧本的现在闭嘴了吗】
她把手机转向屏幕,展示刚刚收到的银行通知:“您已完成身份核验,账户信息可对外公开两小时。”
然后她抬头,直视镜头:“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知微基金’的钱从哪来?有没有拿项目款填窟窿?我现在一条条给你们过。”
第一条记录跳出来,七千二百万入账,备注写着“瑞士房产处置款”。
“这套别墅,是我妈留下的唯一遗产。”她说得平静,“卖了整整一年才成交,合同编号在苏黎世地方法院备案可查。不信的姐妹,现在就可以打国际电话去问。”
弹幕立刻有懂行的跳出来说:“这编号格式对的,瑞士那边确实这么编。”
她滑动页面,第二笔是《破茧》导演分成,金额四千多万,付款方显示“谢氏影业”。
“有人说谢临渊捧我是为了洗钱?”她冷笑,“那你得问问谢家老太爷同不同意——这笔钱是他亲批的,流程走的是上市公司财报审计通道。”
有个Id叫“吃瓜群众甲”的连发三条:“等等,星澜传媒那笔一百万是怎么回事?”
沈知意像是早等着这一问,指尖一点,那条转账记录被单独放大。
“好眼力。”她靠回椅背,“江晚舟旗下这家公司,上个月已经被吊销执照,法人代表上了失信名单。这种账户还能打钱进来?说明有人想用我的账户走赃。”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更蠢的是,他们忘了银行系统会自动标红异常交易。这笔钱根本没进账,卡在清算池里,现在正被反洗钱模型重点监控。”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刷过。
【这波属于反向送证据】
【建议江小姐下次雇个懂财务的助理】
她忽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觉得这是意外?”她眼神锐利起来,“半小时前,我宣布成立基金,全网都在转发。十七分钟后,这笔钱就打了过来。节奏掐得这么准,不是内部有人配合,就是——”
她话没说完,程野的声音从隔壁技术隔间传来:“抓到了。”
她侧头看他。
“对方正在爬取直播源数据,Ip来自东南亚集群,和昨天带节奏的水军是同一拨。”程野摘下耳机,屏幕上跳出一串关联账号图谱,“而且他们在剪辑片段,准备发‘沈知意自导自演晒账本’的短视频。”
沈知意点头,转回头对着镜头:“姐妹们,接下来这段我不播了,但你们可以记住——真正的黑料,从来不怕曝光;怕曝光的,才忙着造谣。”
她点开后台,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投影到副屏上。
“这是过去三年,所有打着‘女性扶持’旗号却拖欠分成的娱乐公司名单。”她指着其中一行,“星澜传媒排第一,光是克扣新人合约金就有三千多万。而它的实际控制人——”
她停顿一秒,轻描淡写地说:“就是那个天天直播哭穷,说自己是贫民窟女孩的某位‘姐姐’。”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
【她敢说名字吗?】
【这不是明摆着指江晚舟吗】
她没再提名字,而是切换画面,展示一张资金流向图。
“这笔一百万不是孤例。从今年年初开始,星澜通过七家空壳公司,向境外转移资金超过两个亿。收款方涉及三家离岸信托,注册地在开曼群岛。”
她勾唇一笑:“巧的是,这些账户的开户时间,都集中在她每次直播《贫民窟女孩的自我修养》之后的一周内。”
【所以她的‘励志故事’是融资剧本?】
【节目效果拉满】
程野突然低声提醒:“他们开始攻击我们的内网端口了。”
她瞥了一眼监控面板,神色不动。
“让他们进。”
程野挑眉:“你确定?”
“放他们进来。”她手指轻敲桌面,“蜜罐已经准备好了。那份‘内部调度表’,够他们研究三天。”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有人问:“沈姐,你会起诉造谣的人吗?”
她看着那条提问,缓缓点头。
“从今天起,每一条针对‘知影’的不实指控,我们都会保留追诉权。”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镜头,“并且——公开起诉对象的真实身份。”
她话音落下,手指轻轻一点。
“直播结束。”
画面定格在账户余额数字上,七亿两千三百一十四万六千八百三十二。
直播间瞬间黑屏。
技术员松了口气:“流量峰值破八百万,录屏下载量两小时内超五十万次。”
程野摘下耳机,走到她身边:“他们咬钩了,刚下载了我们埋的假报表。”
沈知意没说话,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一份新文件。
“把这份资金流向图脱敏处理,发给三家主流财经媒体。”她说,“标题就用——《谁在借‘扶贫人设’洗钱?》”
程野吹了声口哨:“这下热闹了。”
她转身走向安全门,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谢临渊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一部加密手机,正低头看着什么。
她走过去,伸手:“给我。”
他没动。
“你知道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怎样。”
她盯着他:“给我。”
他终于递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段海外银行的账户预警通知,收件人是谢氏海外资产管理部门,内容关于一笔来自星澜传媒的跨境汇款尝试。
她看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原来不止想栽赃我,还想顺手洗一波谢家的钱?”
谢临渊收回手机,声音低沉:“他们不知道,我早就把那些账户设成了监听陷阱。”
她点头,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技术室。
“下一步,等他们发现报表是假的,一定会慌。”
“然后呢?”他问。
“然后——”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刚关闭的直播间屏幕,“我们就看看,是谁在背后真正操控这些空壳公司。”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珍珠发簪的边缘。
发簪底部露出一道细微的金属反光,像是某种微型存储装置。
她把它拔下来,递给程野。
“把这个送去实验室,提取里面的数据。昨晚我让人从江晚舟的直播间带出来的样品,应该也到了。”
程野接过,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在我说‘我要让全网看看’之前。”她淡淡道,“你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
谢临渊看着她,忽然笑了下。
“你比以前更狠了。”
“不是更狠。”她纠正他,“是不再给他们装无辜的机会。”
程野拿着发簪刚要走,技术台突然响起警报。
“检测到异常数据包回传!”技术人员喊,“对方正在上传下载记录到境外服务器!”
沈知意立刻转身:“追踪Ip路径,标记物理位置。”
“已经在做了。”程野一边打开平板一边说,“不过他们用了跳板,至少绕了五个节点。”
“没关系。”她站在监控屏前,目光锁定那条不断延伸的数据线,“只要他们敢接,我们就敢跟到底。”
屏幕上的路线图一路向南,穿过边境,最终停在一个东南亚小国的服务器集群上。
她盯着那个红点,轻轻说了句:“找到了。”
谢临渊走到她身旁,低声问:“要不要现在动手?”
她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等他们把所有账本都搬出来。”她转身拿起对讲机,“通知法务组,准备跨境诉讼材料。另外——联系证监会驻沪办,提交初步证据包。”
程野笑了一声:“你这是要把整个局掀翻啊。”
她没回应,只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城市灯火如织。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十点零七分。
距离对方发现报表造假,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她转身走向指挥台,坐下,打开新的文档。
“从现在开始,每一分钟的流量变化、每一个新增质疑账号、每一次外部平台转载,全部记录。”
她敲下第一行字:
“行动代号:破谣。”
手指悬在回车键上。
下一秒,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