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吐蕃、鲜卑相继国灭后,周边那些小国,有的主动上表投降称臣;有的负隅顽抗,却连三个月都撑不过。
不过半年光景,这些国家或败或降,尽数归入大齐疆域。
使得大齐的版图西至天山,东抵新罗,北达叶尼塞河,南括琼崖,空前辽阔,创下了历代未有之盛举。
战事消弭、四海升平。
随着商路畅通、农田深耕,国库愈发充盈,百姓安居乐业,渐入富足之境。
朝野上下,一派祥和景象。
连历来崇尚勤勉的陛下,也终于有了闲情逸致,也渐渐染上了享乐之趣。
春日,她会在宫中接连设宴,赏着满园春色,听着丝竹雅乐,与近臣侍君们饮酒谈笑,不亦乐乎。
夏日,则移驾避暑山庄,泛舟湖上,观荷赏莲。
偶尔兴起,还会与裴怀瑾在舟中对弈,或是听王砚之吹笛一曲,静享这难得的悠然时光。
秋日,她则带着一众武将登高望远,看层林尽染。
冬日,则时常召集群臣与后宫众人,或赏梅,或品茗,或吟诗作对。
从前她对这些文人雅趣向来淡漠,如今听臣子们吟诗作赋,看侍君们挥毫泼墨,偶尔兴起,也会亲自提笔,写下几首气魄雄浑的诗作,引得满堂喝彩。
除了游山玩水外,她还喜欢纵马行猎,巡游四方。
甚至有一次在终南山行猎时,她遇到了在终南山修道多年的崔家五郎。
一时兴起,竟让人将他绑回了宫去。
昔年崔家谋逆失败后,全族伏诛。
唯有这崔家五郎和他的二叔,因早年修道,才侥幸躲过一劫。
谁料时隔多年,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她的“魔爪”。
大臣们心下忧虑不已,连番上奏相劝。
这崔五郎怎么说也是出家之人,如今被陛下这般强取豪夺,强行纳入后宫,成何体统?
传出去恐惹民间议论,有损圣誉。
而且,他又是崔家之人,乃逆贼余孽,再入后宫,万一又霍乱朝纲,那怎么能行?
可李元昭一句话就堵住了他们的嘴。
“朕尤记得,当初,是先皇亲口,给朕和这崔五郎赐婚的。既是先帝遗旨,朕又岂敢不从?”
大臣们瞬间哑口无言。
毕竟,大多的老臣都知道,确实是先帝在当今陛下登基前那个除夕夜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为当时还是长公主的陛下与崔家五郎赐下的婚约。
后来崔家出事,这桩婚事才不了了之。
如今陛下重提旧事,以遵奉先帝遗旨为由行事,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自此,崔五郎便留在了宫中。
只是他本是方外之人,一心向道,如何甘愿被困在这深宫牢笼里?
听说此人竟胆大包天,在陛下宠幸之时,竟持剑欲行刺陛下。
幸好陛下反应迅速,躲了过去。
这人见行刺不成,竟挥剑自刎,也被陛下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这般大逆不道的行径,换做旁人,早已身首异处。
可陛下不仅没怪罪他分毫,反而对他愈发上心。
怕他住不惯宫殿,竟专门在宫中僻静处,为他盖了一座清雅道观,准许他身着道袍,不必拘泥于宫中礼数。
甚至连靖安王,也亲自入宫,奉皇上之名劝了劝自己这亲表哥。
崔五郎连着闹了几回,或绝食,或静坐,都无甚用处。
渐渐的,便也就认命了,乖乖在这宫中当起了侍郎。
只是民间的八卦,向来比后宫的风波还要疯狂些。
街头巷尾的茶馆酒肆里,处处都在传陛下与崔侍郎的轶事。
不知怎么传的,竟渐渐变了味。
有流言说,陛下对那位崔侍郎这般上心,根本不是什么念及先帝遗旨,而是将他当成了旁人的替身。
这个“旁人”,不是别人,正是陛下的恩师、当朝宰相柳进章。
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说陛下早年便对柳相心存爱慕,奈何两人有师生名分隔着,终究是悖逆伦常,难以启齿。
柳相生平最爱那一身素色道袍,除了上朝穿官服,其余时日皆是道袍加身。
所以后来陛下偶遇曾是道士的崔五郎时,这就动了心思,将人强掳回了宫。
这样的传言也不少,大家日光好了后,就喜欢探听传播一些皇上的八卦。
之前也有传,皇上喜欢王侍卿,是因为一位早死的侍卫。
那位吐蕃王子要自尽,是因为他出嫁前就跟吐蕃后来那位赞普不清不楚,所以陛下平定吐蕃后,他才会选择跟着赞普殉情。
甚至离谱的还有,说陛下本不是两位先皇的女儿,而是天神的女儿,特意诞入皇家,前来拯救大齐于水火。
这些话越传越广,没传到皇上耳朵里,反而传进了柳进章耳朵里。
他听完后,竟大病了一场。
这些年,柳进章身体一直不好。
如今这病,竟缠绵了大半年。
待开春时,才总算见了起色。
他病愈后便亲自入宫求见李元昭,要辞去宰相一职。
李元昭见他坚持,也没再多挽留,准许他告老还乡。
而后,柳进章竟也去出家修道去了。
这事一传出,让原本荒诞的谣言,竟透出几分“因缘际会”来,愈发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