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听风楼内的雅间却烛火通明。宋姜坐在主位，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人。刚从皇家春宴脱身时的喧嚣仿佛还在耳畔，此刻楼内却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
“童贯府上，明日是一定要去的。”宋姜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既然与其合作，就要利用好这棵大树，他手握兵权，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咱们想在东京立足，这层关系是咱们手里的最大倚仗。”
朱贵捻着胡须，沉吟道：“童贯性子阴晴不定，尤其好面子，咱们上门带些什么好？”
“无需多虑。”宋姜从容的喝了一口茶，“童贯看中的无非是咱们梁山的仙果，我准备了些在东京不曾出现的仙果，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燕青在一旁补充：“我打听好了，童贯最近在帮官家搜罗奇石，咱们顺带送上一块灵璧石，据说他找了很久，保准能讨他欢心。”
宋姜点头，又看向众人：“关键是，蔡京那边……要不要顺路拜访？”
这话一出，楼内顿时安静下来。
蔡京位高权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但其人城府极深，且与童贯素来面和心不和。若是贸然拜访，万一触了霉头，或是被童贯知晓，怕是会节外生枝。
朱贵眉头紧锁：“依我看，还是暂缓为好。蔡京此人多疑，咱们现在根基未稳，不宜与他深交。”
燕青却有不同看法：“我倒觉得可以去试试。咱们姿态放低些，只说是路过拜访，顺便请教些经商的事情上的问题，他即便有心发难，也挑不出错处。”
两人各执一词，都有道理。
宋姜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着圈，陷入沉思。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得好，便能在朝堂势力间找到微妙的平衡；走得不好，则可能引火烧身。
“去。”片刻后，宋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果决，“但不是现在。”
他看向众人，解释道：“明日先去童贯府上，探探他的口风。若他提及蔡京，咱们再顺势提出拜访；若他对此讳莫如深，咱们便绝口不提。”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
“那就这么定了。”宋姜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明日卯时出发，都打起精神来。记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咱们要让他们觉得，咱们只是一群想在东京做点小生意的普通人，别无他求。”
烛火摇曳，映着众人凝重而坚定的脸庞。
第二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便驶出了听风楼，朝着童贯府的方向缓缓驶去。车帘内，宋姜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袖中悄然捏紧——这场关乎未来的博弈，正式开始了。
马车碾过带露的青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像怕惊扰了晨眠的东京。宋姜睁开眼，透过车帘缝隙望去，薄雾中的街景如蒙着层纱，挑着担子的菜贩、扫街的差役、提着食盒的丫鬟，都在朦胧中移动，透着股烟火气的安稳。
“还有两条街就到了。”赶车的是张青，他压低声音禀报，手里的马鞭轻轻搭在车辕上。
宋姜“嗯”了一声，他偏头看了眼身旁的扈三娘，她穿着那身月白襦裙，鬓边只簪了支素银钗，看着像寻常商户家的内眷，手里却悄悄绞着块绣帕——那帕子边角缝着片薄钢，是防身用的。
“别紧张。”宋姜低声道，“记住昨天教的，见了童贯的夫人，就说仰慕她的调香手艺，求她指点两句。”
扈三娘点头，指尖松开帕子：“我记着呢，还备了两盒新制的胭脂，说是自己捣鼓的，让夫人品鉴。”
马车拐过街角，童贯府的朱漆大门终于在雾中显出轮廓。门前两尊石狮子蹲在薄雾里，像两团模糊的黑影。
门子见了马车，上前拦住：“站住，干什么的？”
张青从车辕上跳下来，递过张名帖，陪着笑：“烦请通禀，济州来的宋掌柜，特来府上拜访，顺便给童大人送样东西。”
门子接过名帖，斜眼打量着马车，见车厢虽旧，帷幔却是上等的杭绸，料想不是寻常人家，撇撇嘴转身进了府。
等待的时刻显得格外漫长。宋姜百无聊赖的听着在车外的鸟鸣，忽快忽慢。扈三娘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薄荷丸，递给他一粒：“含着，能定神。”
药丸的清凉刚在舌尖散开，就见府门“吱呀”开了道缝，一个穿绿袍的管事快步出来，脸上堆着笑：“是宋掌柜吧？大人在府里等着呢，请随我来。”
马车被引着从侧门进去，绕过照壁，宋姜才发现这府里藏着片不小的园林。雾气在假山间缭绕，池塘里的荷叶上滚着露珠，亭台楼阁隐在绿荫里。管事引着他们穿过九曲桥，停在一座朱红廊庑前：“大人在里面见客，您二位随我来，其他人在这儿候着。”
宋姜朝张青和武松点了点头，示意让张青和武松留在廊下，武松眼神透着不安，宋姜点了点头，暗示这童贯府上，无需担心。自己和扈三娘跟着管事往里走。廊柱上缠着爬藤，叶子上的露水时不时滴落，打在青砖上洇出小水痕。走到尽头的花厅前，管事停下脚步，高声通报：“大人，济州宋掌柜到了。”
里面传来个略显尖细的声音：“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