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的手从神龛上收回，陶碗里的水不再晃动。他转身走向客厅，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跳上。他没有开灯，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那群刚刚完成任务回来的人。
“大家都回来一趟。”他说，“客厅集合。”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厉战天正把铁棍放回枪柜，听到这话又转过身。苏红绫刚检查完西窗的锁扣，直接走了过来。药尘子抱着碗从楼梯口冒头，陆千机抬头看了眼监控屏，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也起身了。白凤原本站在二楼走廊尽头，听见后没说话，一步步走下来。
六个人重新站进客厅，位置和刚才一样。圆桌还在中央，地图摊着，预警器安静地放在神龛原位。气氛没变，可沈案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把一切都烧穿。
他走到桌前，没拿钥匙串，也没打开投影。他只是抬手，把脖子上的钥匙串摘了下来。金属链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所有人目光集中过来。
“刚才说的防守计划不变。”沈案开口，声音平稳，“但我有件事，必须现在告诉你们。”
没人接话。
他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我在图书馆找到了一本古书，叫《墟界遗录》。又在地下室发现了石板，上面的符号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我查了很多资料，比对了很多东西。最后确认了一件事——我不是普通的房东。”
他顿了一下。
“我是‘持钥者’。这栋楼不是普通房子，它是封印异界的阵眼。而我，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空气静了几秒。
苏红绫皱眉：“所以你之前半夜发烧，钥匙能变成锁链，还有那些奇怪的反应……都是因为这个？”
沈案点头。
药尘子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陶碗，小声说：“难怪它总对着你震动，我还以为是我炼丹出了问题。”
厉战天忽然笑了一声：“我就说嘛，哪有房东运气这么好？闹鬼的地方住得跟度假村似的。”他站直身体，双手插进裤兜，“所以呢？你现在告诉我们这些，是要我们走，还是——一起扛？”
沈案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我可以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他说，“愿意留下的，要签生死状。不想卷进来的，我结清房租，安排你们去安全区。不会有人强迫你们留下。”
话落，没人动。
陆千机坐在主控台前，手指搭在键盘上，没打字，也没离开。白凤站在楼梯口，西装笔挺，目光平静。药尘子坐在角落矮凳上，抱着碗，嘴里嚼着一根辣条。苏红绫靠在墙边，软剑还插在腰间。厉战天站在最前面，军姿依旧。
谁都没有起身。
沈案喉咙有点干。
他知道这些人各有来历，各有目的。厉战天是为了报恩，苏红绫是为了证明自己，药尘子是为了夺回丹炉，陆千机是为了挑战系统，白凤一开始甚至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来。可现在，他们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房租便宜，不是因为地方安全，而是因为他说了真话。
白凤第一个动了。她把手伸进西装内袋，取出那块怀表，轻轻放在桌上。表盖打开，指针依旧慢五分钟。
“我的任务是夺取七曜阵。”她说，“但现在，我选择守护它。”她看向沈案，“不是因为你是什么天命之子，而是因为你让我们有了家。”
药尘子哼了一声：“反正我三百年前就死过一次，再死也不亏。”他摸了摸碗沿，“再说……这碗腌的萝卜真香。”
陆千机敲了下回车键，墙上投影突然亮起，跳出一行新字：“全楼安防协议更新：防御目标——所有人。”
他抬头：“系统认你为主，我也认。”
苏红绫抽出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剑尖落地时发出轻响。“你说过，谁搞乱影响休息，就叫人平事。”她收剑入鞘，“现在，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厉战天走到沈案面前，抬起右手，敬了个标准军礼。
“兵王厉战天，向指挥官报到。”
沈案没动。
他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群人。他们不是战士，也不是修仙者。他们是租客，是医生，是逃兵，是疯子，是黑客，是骗子。可他们现在站在一起，面对一场他们本可以逃避的战争。
他的胸口发烫。
不是因为灵力，不是因为阵法，是因为这些人一句话都没问报酬，一句都没提退路，就站在了他身后。
他终于明白，这座楼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不是因为七曜阵，不是因为钥匙串，是因为这些人愿意守在这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
最后，他只是低声说：“明天月亮落井的时候，老井会打开一瞬间。如果敌人进来，我们就把它关在里面。”
“怎么关？”陆千机问。
“用阵法反向闭锁。”沈案说，“需要至少三个人同时触发节点，一个人主持核心。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直到结界完全封闭。”
“那就分三组。”厉战天立刻说，“我带一组。”
“我负责西面节点。”苏红绫接话。
“我在地下室控制灵气流向。”药尘子点头。
“信号同步归我。”陆千机敲了两下键盘，“我已经设好定时指令，只要启动，全楼系统自动响应。”
白凤看着沈案：“你只需要决定什么时候动手。”
沈案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他没有说谢谢。
他知道，这种时候，说谢谢太轻了。
他只是把手放在桌上的钥匙串上，没有戴上，也没有收起。他站直身体，声音很轻，但很清楚。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不是在防守一栋楼。”
“我们是在守住两个世界的边界。”
客厅灯光稳定，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人笑，也没有人皱眉。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像已经接受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药尘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辣条，撕开，递给旁边的人。厉战天接过，咬了一口。苏红绫站着没动，但手一直搭在剑柄上。陆千机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白凤的怀表静静躺在桌上，指针不动。
沈案站在圆桌前，手里还碰着钥匙串的金属环。他没有下令，也没有解散会议。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租客和房东的关系。
他们是同一条战线的人。
外面风很小，井口的落叶没动。楼道里的灯一直亮着，映出六个人影，围在一张旧桌子旁。
沈案的手指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