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北疆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合作社大院却已经人声鼎沸。
张大山粗犷的嗓门在院子里回荡：“都给我打起精神！今天有贵客到！“
我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院子里忙碌的景象。
李秀兰正在指挥几个女工打扫卫生，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当她转身时，我注意到她眼底淡淡的黑眼圈。
“望哥，“雷钢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后，“检查组已经在路上了，带队的是国税局的刘处长。听说这个人...很不好对付。“
我点点头，目光仍停留在李秀兰身上：“账目都准备好了？“
“秀兰姐带着会计组熬了三个通宵，把所有账目都重新核对了一遍。“雷钢的声音里带着敬佩，“她说要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和两辆桑塔纳驶入大院。
刘处长第一个下车，他约莫五十岁年纪，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陈望同志，“他伸出手，力道很大，“久仰大名。“
“刘处长，欢迎指导工作。“我与他握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
检查组立即投入工作。会议室里，账本堆成了小山。刘处长亲自翻阅，不时提出尖锐的问题：
“这笔对苏贸易的款项，为什么走的是香港的账户？“
“运输队的燃油补贴，标准是谁定的？“
“去年扩建仓库的土地审批文件，请出示一下。“
李秀兰对答如流，每一笔账目都解释得清清楚楚。但当我看到她偶尔按揉太阳穴的小动作时，心里一阵抽紧。
中午在食堂用餐时，刘处长看似随意地问：“陈总，听说你们在搞航空运输？这可是个敏感领域啊。“
我正要回答，孙卫东的加密电话突然到了。雷钢快步走来，在我耳边低语：“省国资委的王副主任正在推动市属企业接手我们的项目，已经获得多位领导支持。“
张大山听到这话，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我面不改色地给刘处长夹了一筷子菜：“民营企业发展离不开政策支持，我们一直遵纪守法经营。“
下午的检查更加严格。检查组甚至开始测量仓库面积，核对每一张发票。李秀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注意到她好几次借整理账本的机会撑着桌子休息。
“秀兰，你去休息会儿。“我忍不住说。
“不行，“她倔强地摇头，“这个时候我必须在场。“
傍晚时分，检查组暂时收工。刘处长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陈总，你们的账目确实清晰。不过...有些事不是账目清晰就能解决的。“
送走检查组，合作社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他们这是要往死里整我们啊！“张大山一拳砸在墙上，“望哥，咱们拼了吧！“
“怎么拼？“李秀兰轻声问，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跟国家对抗吗？“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老支书带着几十个村民闯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鸡蛋、腊肉、甚至还有一只活鸡。
“陈主任！“老支书抓住我的手，粗糙的手掌布满老茧，
“我们都听说了！有人要抢咱们合作社！这些你拿着，给领导们送送礼！咱们全村人都指望着合作社吃饭啊！“
看着村民们朴实的面孔，我的眼眶有些发热。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周股长带着几个军官大步走来。
“陈望！“他洪亮的声音响彻院子，“听说有人要找你的麻烦？别忘了，你的运输队还挂着军民共建的牌子！“
这一幕让我心头大震。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大山，去请省报的记者。雷钢，准备通稿。秀兰...“我转向她，“把你准备好的那份中俄双语的项目介绍书拿来。“
“现在？“李秀兰惊讶地问。
“就是现在。“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民心所向。“
第二天，采访在合作社的会议室举行。记者是个年轻姑娘，当她听到“戈宗夫人“四个字时，手中的录音机差点掉在地上。
“您能再说一遍吗？是哪位夫人？“
“戈尔巴乔夫同志的夫人，赖莎·马克西莫夫娜。“
我清晰地说道，同时将那份精美的项目书推到她面前，“她对我们促进中苏民间交流的项目很感兴趣，这是正式的邀请函。“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我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刘处长脸色骤变。
采访结束后，形势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刘处长第一个走过来，态度完全不同了：“陈总，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早说！这可是民间外交的重要突破啊！“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天下午，赵副市长亲自带队前来，同行的还有省外事办的领导。
“陈望同志！“赵副市长热情地握住我的手，“省里决定全力支持这个项目！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看着这一幕，张大山在我耳边低声说：“望哥，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第二天，我让孙卫东联系了所有知青网络的负责人，让张大山召集了合作社的所有员工，让雷钢请来了周边村庄的村民代表。
站在合作社大院的讲台上，我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深吸一口气：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我要告诉大家，我们不仅要守住现在的成果，还要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莫斯科只是开始，未来我们要让北疆通航的名字响彻世界！“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这一刻，我知道，我们已经破局成功。
但当我转身时，看见李秀兰站在办公室门口，手中拿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加密电报。她的脸色让我心头一沉。
“望子，“她轻声说，“伊万发来的。安德烈说...莫斯科那边，可能有个陷阱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