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光熹微,安王府的乌篷马车缓缓驶入皇宫,停在紫宸殿外。
玄七推着轮椅,将萧彻送至殿门。太监尖细的唱喏声传入殿内,很快,里面便传来皇帝的声音:“宣七皇子进殿。”
踏入紫宸殿时,萧彻一眼便看到了御座上的父皇。几日不见,皇帝的鬓角又添了几分霜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想来是被储位之争搅得心力交瘁。
“儿臣萧彻,参见父皇。”萧彻微微躬身,声音平静。
皇帝抬手示意他免礼,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复杂的审视:“你可知罪?”
“儿臣擅离京城,远赴南疆,确实有罪。”萧彻坦然应道,“但儿臣此去,并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周南境的安稳。如今南疆已定,与我大周结为永世之盟,北狄短时间内不敢再犯,这便是儿臣交予父皇的答卷。”
皇帝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你虽有错,却也有功。京中这些日子的事,你也该听说了。二皇子与六皇子争得头破血流,朝臣们亦是分成两派,互相攻讦。你是朕最看重的儿子,你说说,这储位,该由谁来坐?”
所有人都以为,萧彻会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储位。就连殿外侍立的太监,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可萧彻接下来的话,却让皇帝彻底愣住了。
“儿臣不愿争。”萧彻抬眸,目光清澈而坚定,“这储位,于儿臣而言,不过是一座镀金的牢笼。儿臣半生都在权谋算计中挣扎,早已厌倦。如今儿臣只想退居幕后,做个闲散王爷,了此残生。”
“你说什么?”皇帝猛地站起身,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你苦心经营多年,难道就是为了今日的放弃?”
“以前争,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清算旧怨。”萧彻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几分释然,“如今大仇得报,南疆安定,儿臣再无执念。这大周的江山,需要的是一位心怀苍生、沉稳有度的君主,而非儿臣这样满心倦怠之人。”
皇帝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坐下,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那你觉得,谁适合坐这个位置?”
“三皇兄,萧洵。”萧彻毫不犹豫地开口,“三皇兄性情敦厚,处事公允,多年来在户部任职,清正廉明,深得民心。他虽不善权谋,却懂得体恤百姓,若立他为储君,必能护大周江山安稳,百姓安康。”
提到萧洵,皇帝的眉头微微舒展。他自然知道萧洵的能力,只是萧洵母族势弱,又从不参与党争,这才被埋没在一众皇子之中。如今经萧彻一提,皇帝竟觉得,萧洵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儿臣还有一事,要提醒父皇。”萧彻话锋一转,眸色沉了几分,“皇贵妃与二皇子萧煜,暗中勾结太尉残党,势力庞大。二皇子觊觎储位已久,手段狠辣,若不加以提防,恐会酿成大祸。”
这话像是一记警钟,敲醒了皇帝。他看着萧彻,忽然发现,这个儿子,似乎真的变了。从前的他,锋芒毕露,步步为营,可如今的他,眉宇间竟多了几分淡然与通透。
“你当真,甘心放弃?”皇帝再次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儿臣心意已决。”萧彻躬身行礼,“望父皇成全。”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朕会好好考虑。”
萧彻谢恩,转身退出了紫宸殿。
殿外,阳光正好,洒在他的玄色锦袍上,泛起淡淡的光晕。玄七推着轮椅,低声问道:“王爷,陛下会答应吗?”
“会的。”萧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父皇是个英明的君主,他知道,什么人,才是真正适合大周的储君。”
他抬眸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在了千里之外的南疆。
只要能摆脱这皇位的枷锁,他便能去见夜离了。
而紫宸殿内,皇帝望着萧彻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他拿起案上的奏折,指尖微微颤抖。
或许,让萧彻做个闲散王爷,才是最好的结局。
而此刻的二皇子府,萧煜正与皇贵妃密谋着什么。他们还不知道,萧彻已经在皇帝面前,揭开了他们的遮羞布。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