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左眼尾的剑痕猛地一跳。
听潮录的声音在脑中炸开：“剑未出鞘，血已落地。”
他立刻转身，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箭射出。凤昭紧随其后，双刀尚未拔出，但铠甲上的凤焰已经开始浮动。
两人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
他们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已经有人死了。敌人动了手。而他们的剑，还来不及出鞘。
风从耳边刮过，林子越来越密。地上的草开始变色，靠近树根的地方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再往前几步，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尸体横七竖八倒在林间空地。
全是百姓。男女老少都有。脖子上、胸口上全是刀口，血流了一地。有些人的手还抓着包袱，里面掉出干粮和药瓶。他们是想逃，但没跑掉。
地上画着一个阵法。用血画的。符文扭曲，像虫子爬过。东南角有一处裂痕，明显被人强行破开过。
凤昭站在原地，呼吸停了一瞬。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北境战场上尸山血海都看过。可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本该在家吃饭，哄孩子睡觉。不是死在这种地方。
她的双刀“日曜”“月泠”同时出鞘。
刀光一闪，两具躲在树后的黑影直接断成四截。黑色的血喷出来，在空中还没落地就被凤焰点燃，烧成灰烬。
“出来了。”她说。
树林四周响起沙沙声。
十二道人影从暗处走出。全身裹着黑袍，脸上涂着灰泥，眼睛通红。手里拿的不是兵器，是断刀、铁链、甚至骨头磨成的刃。他们走路不稳，但速度极快。
夜枭残部。
他们服了血魂丹，神智全失，只剩杀意。不怕痛，不怕死，只会执行命令。
为首那人举起一只青铜铃铛，轻轻一晃。
叮——
声音不大，却让整片林子的空气都沉了下来。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手指开始弯曲，像是要站起来。
萧云谏出手了。
青霄剑出鞘，一道剑光横扫。那颗铃铛飞上半空，还没落下就被斩成两半。
魔蛊铃毁。
尸体不再动。
但他没停下。剑光再闪，三人头颅落地。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有。
剩下九人扑上来。
凤昭迎面而上。日曜劈开一人胸膛，月泠顺势旋转，削断两人手臂。她一脚踢飞最近的敌人，反手将刀插进另一人咽喉。
战斗节奏极快。没有试探，没有废话。谁慢一步，谁就死。
萧云谏剑势如雷，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要害。他不躲不退，只攻不守。敌人砍中他的肩膀，衣服裂开，皮肤划出血痕，他像是感觉不到疼。
青冥剑在他手中发出低鸣。它不是普通仙器，能引动地脉煞气。萧云谏跃起，剑尖朝下，刺入地面。
轰！
黑色煞气从地下冲出，像藤蔓一样缠住七个敌人。他们挣扎，吼叫，却被硬生生钉在原地。
凤昭补刀。两柄刀轮转如风，一颗颗头颅滚落。
最后一个敌人转身想逃。
萧云谏甩出一道剑气。
那人刚跑出三步，脖颈一凉，身体继续向前，头却留在了原地。
林子里安静了。
只有火在烧。凤焰还未熄灭，把几具尸体旁的符纸烧干净。那些纸上写满咒语，是用来操控死者的。
萧云谏站在尸堆中间，剑尖垂着血。风吹过，血滴落在泥土上，渗进去，消失不见。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战，他用了七成力。敌人太弱，不值得全力出手。可正是这种弱小的残部，敢对无辜百姓下手。
他们不怕死。
但他们必须怕。
“这些不是主力。”凤昭走到他身边，“是弃子。故意留下痕迹，让我们追过来。”
“我知道。”他说，“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也在测试断魂阵的效果。”
“阵法没完成，被我破了一角。”
“所以他们仓促动手，杀了这些人祭阵。”
两人对视一眼。
都不用多说。
敌人真正想做的，是用大量鲜血激活大阵，把整个边境拖入死域。只要再有几次这样的袭击，阵法就能成型。
到时候，不只是百姓遭殃。寒山、玄甲军、天音阁的防线都会崩溃。
“不能再等。”他说，“我们得主动找。”
“你有线索？”
萧云谏摸了摸左眼尾的剑痕。
听潮录没有再响。说明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致命危机。但这不代表安全。相反，更大的危险正在酝酿。
他弯腰，从一具尸体旁捡起一块骨牌。上面刻着九幽教的图腾，背面有个数字：七。
这不是第一起。
也不是最后一处。
“他们还有六个点。”他说，“我们必须全部端掉。”
凤昭点头。她收刀入鞘，铠甲上的火焰缓缓熄灭，但眼神没变。还是那么冷，那么稳。
远处传来鸟叫声。天快亮了。
但他们不能停。
萧云谏把骨牌收进袖中。剑归鞘，转身就走。
凤昭跟上。
两人离开林子时，身后火光渐弱。尸体被烧成了灰。地上的符文也被剑气抹平。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可他们知道。
血已经流了。剑已经出了。接下来的事，只能用更多的杀来止。
走了一段路，凤昭忽然开口：“你说……他们会怕吗？”
萧云谏脚步没停。
“现在不怕。”他说，“但我们杀得够多，杀得够狠，他们就会怕。”
“那就一直杀。”
“嗯。”
他们继续前行。
天边开始发白。阳光照在树梢上，却没有暖意。
前方是一条山路。通向更深的林子。路边有块石碑，倒在地上，裂成两半。上面原本刻着“平安镇”三个字。
现在只剩“平安”二字。
萧云谏看了一眼，没说话。
凤昭却停下脚步。
她盯着那块碑，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刀柄。
然后她快步追上萧云谏。
两人并肩走进山路。
风吹动披风，猎猎作响。
没走多久，赤焰从侧面小路跑来。他满脸是汗，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那是药王谷的传讯符。
他把纸条递给萧云谏。
上面写着：西岭发现异常火光，疑似敌袭，百姓被困。
萧云谏看完，直接撕碎纸条。
他抬头看向远方。
那里有烟升起。淡淡的，被风吹散了，但他看见了。
“走。”他说。
凤昭点头。
两人加快脚步。
赤焰跟在后面。
山路蜿蜒，通向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