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所的办公室里，桌上堆满了图纸。
程实趴在桌上，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
他手里捏着块橡皮擦，时不时停下来擦改：“推力得再提两百千牛，油耗还能往下压五个百分点。
安全冗余必须拉满，民航不是战机，容不得半点闪失。”
战鹰一号的发动机固然先进，钛合金叶片加超级合金钢缸体，推力足、抗高温，但那是为空战设计的。
爆发力有余，稳定性和经济性却不符合民航需求。
程实要做的，就是在原有基础上重构燃烧室，优化涡轮叶片的气动外形。
还要把故障率控制在百万飞行小时以下，这个标准，比当下国际顶尖水平还严苛。
桌上的草稿纸堆得老高，最上面一张画着密密麻麻的公式。
旁边还贴着张纸条，写着“材料耐高温极限测试：1800c\/1000小时”。
程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旁边的搪瓷缸灌了口凉白开。
刚想继续动笔，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程所长！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何光华的大嗓门震得窗户都嗡嗡响，他踩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
满脸络腮胡子翘得老高，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程实，那眼神里满是幽怨，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程实抬头，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嘿嘿一笑：“老何，你这胡子该剃剃了，再长下去能扎着人。”
“别打岔！”何光华一摆手，语气带着点气鼓鼓的意味，“你回元宝村三天，来101所两天。
天天关在这屋里不出来，还记得有雷达这么个大项目吗？
这可是你牵头搞的，战鹰一号就等着它当眼睛呢！”
他说着，往桌上一瞅，目光瞬间被那些画满线条的图纸勾住了，眼睛越睁越大。
伸手就想去翻：“你这桌上画的啥？看着不像雷达的东西啊。”
程实眼疾手快，把最上面的发动机图纸往下按了按，随口答道：“没啥，民航大客机的图纸。”
“啥？！”
何光华的嗓门陡然拔高八度，惊得门外路过的技术员都停下了脚步。
他弯腰凑近桌子，手指着图纸上的机身轮廓，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满脸的络腮胡子都跟着哆嗦：“民、民航大客机？
就是那种能拉几百号人的大家伙？你刚把战机、雷达、芯片搞定，又开始折腾这个了？”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看着那些复杂的气动布局图和发动机参数，心里只剩下震撼。
程实这本事也太邪乎了，仿佛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雷达项目已经够让人头疼了，涉及几千个精密零件，他倒好，还能分心搞大飞机，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有啥不行的？”程实挑眉，拿起一张机翼结构图纸晃了晃，“咱们总不能一直用大熊的老旧客机吧？
又颠又费油，修个零件还得看人家脸色，花大价钱请专家来，还不让咱们的人靠近。”
何光华咽了口唾沫，眼神里的幽怨早就没了，只剩下实打实的敬佩：“可这玩意儿比雷达难多了吧？光一个客舱安全标准，就够喝一壶的。”
“难，才要搞啊。”程实把图纸叠好，往抽屉里一塞，“别人能造，咱们为啥不能？而且得造得更好。
雷达咋样了？你这急匆匆跑过来，肯定是有好消息。”
一提雷达，何光华立刻精神起来，脸上的兴奋压都压不住：“算你猜对了！雷达主体组装完了，所有零件都按你的标准进行检验组装的。
就等你过来主持测试，我跟你说，那小家伙长得别提多精神了又好看！”
程实心里一喜，瞬间把大飞机的事抛到了脑后。
战鹰一号的机载雷达，可是重中之重，探测距离5000公里，能同时跟踪500个目标。
这要是测试成功，战鹰一号的战斗力直接能上一个台阶。
他立刻站起身，把笔往桌上一扔：“走！现在就去看看！”
两人快步走出办公室，穿过101所的走廊，老远就听见后面大厂房里传来的议论声。
厂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几十号技术员围在中央，正对着一个银灰色的设备指指点点。
程实一走进厂房，所有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技术员们纷纷转过身，脸上满是激动和敬佩，下意识地往两边退，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所长来了！”
“程所长终于来了！”
张直孝、张孝中、霍小艺这些雷达领域的老专家，快步迎了上来。
张直孝手里还拿着个数据记录本，脸上笑开了花：“所长，你可算来了。快看看咱们这宝贝疙瘩，照你的图纸做出来，漂不漂亮！”
程实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厂房中央的雷达上，眼睛瞬间亮了。
这台战鹰一号机载雷达，比他预想的还要精致。
长度大概42厘米，高度不到50厘米，银灰色的外壳打磨得光滑细腻，没有多余的凸起，线条流畅得像一件艺术品。
雷达电磁光磁条天线阵列呈蜂窝状排列，密密麻麻的元件被封装得严严实实，只在侧面留着几个接口，看着小巧玲珑，却透着一股科技感。
“不错不错，比图纸上还像样。”程实走上前，伸手轻轻摸了摸雷达外壳，冰凉的触感传来，心里踏实了不少。
霍小艺推了推眼镜，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测试预案：“所长，我们已经做了三次静态调试，供电系统、信号传输都没问题。
现在就等你下令，进行动态探测测试，目标已经在5000公里外的试验场布置好了，是十个模拟战机的金属靶标，还有二十个干扰源。”
程实接过预案，快速翻阅着，手指在关键数据上点点：“探测距离、跟踪数量、抗干扰强度，这三项是重点。
按预案来，先测最大探测距离，再测多目标跟踪，最后加干扰源测试。”
“明白！”技术员们齐声应道，立刻各就各位。
张直孝走到雷达控制台前，按下电源开关。
“嘀”的一声轻响，雷达外壳上的指示灯依次亮起，从红色变成绿色，发出轻微的嗡鸣。
控制台的屏幕上，瞬间跳出密密麻麻的参数，电压、电流、功率，一切正常。
“启动探测程序！”程实一声令下。
张直孝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输入指令：“目标锁定，开始探测！”
厂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控制台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