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卷着灰烬肆意切割着废墟边缘的寂静。李信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被夜风刺得生疼，可真正让他寒意直冒的，是心底那股愈演愈烈的危机感——这片废墟下，藏着足以颠覆他们命运的巨大秘密，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这秘密编织的陷阱。
莫离的警告在耳边炸响，如同一道紧箍咒，勒得他神经紧绷——他猛地缩回手，残部上的光纹却骤然加速，一圈圈涟漪似的波纹扩散开来，在空中划出几道断续的弧线。
“这玩意儿不是存储器。”他低声道，“是触发装置。”
莫离靠在断裂的水泥柱旁，呼吸浅而急。她抬手摸了摸左耳银环，指尖刚触到金属表面就被一股微弱电流弹开。她皱眉：“它在和我‘打招呼’。”
李信从背包里掏出AR眼镜，把镜头模组拆了下来，又顺手撕了页《古文观止》垫在下头，然后把残部塞进临时搭的支架里。他眯眼盯着投影出来的频谱图，忽然笑了一声：“好家伙，拿《考工记》当密码本？这群人怕不是历史系毕业的黑客。”
“别贫了。”莫离咬着后槽牙，“它刚才放的画面……是我十岁那年。”
李信动作一顿。他知道那天——冰窟、齿轮、手术台，还有那个戴面具的人说“第七代融合体准备就绪”。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手里有线索，哪怕是个会电人的破铜烂铁。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念出《周礼·考工记》中那段关于青铜配比的文字。每念一个字，血纹就在掌心轻轻跳动一下，像是在敲摩斯电码。当说到“钟鼎之齐”四个字时，残部突然嗡鸣，一道全息影像从蓝光中浮起。
画面昏暗，看得出是某个地下实验室。一个小女孩躺在金属台上，额角连着导线，脖子后面正被嵌入一枚泛紫光的芯片。操作者戴着面具，声音经过处理，冷得不像人话：“VII-Ω·β号子钥注入完成，双剑合璧协议进入待命状态。”
镜头拉近，芯片表面刻着细小篆文：“龙光射牛斗之墟”。
李信瞳孔一缩。这不是随便选的句子——这是《滕王阁序》的第一句。
李信突然想起之前研究残部全息影像时，芯片刻着《滕王阁序》首句，且莫离身体异常反应似乎与古文代码相关，或许这句能阻断芯片强制加载。
他转头看向莫离，发现她已经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肩膀微微发抖。银环不停震颤，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蜂鸣，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器。
“你还记得吗？”他轻声问。
“我记得疼。”她抬起头，眼神有点散，“但不记得为什么疼。每次我想看清楚，脑子里就像有人按了删除键。”
李信蹲下来，把手贴在她后颈。血纹微亮，却没有浮现黑气。相反，他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文脉波动，像是被封印在金属里的古文正在挣扎苏醒。
“你的芯片……它本身是真物。”他说，“不是伪造品，而是用先秦文献做的底层编码。他们把你变成了活体U盘。”
莫离扯了下嘴角：“所以我不光是容器，还是加密狗？”
“但他们想让你成为那篇文章的执行者，说出那句话，系统就会响应。”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钢筋断裂的声音。厂房彻底塌了，烟尘还在缓缓上升。两人没动，都知道真正的危险不在背后，而在莫离脑子里那颗随时会引爆的“思维炸弹”。
“63小时。”莫离喃喃道，“够我们干点什么？”
“雷焕墓？那地方肯定危险重重，而且63小时时间太紧，万一找不到，咱都得玩完！”
“再危险也得去，不找到星纹钥，咱就只能坐以待毙。”
处理完变电站里的情况后，李信走到门口，望着外面被夜色笼罩的废墟，隐隐觉得周围的地形和之前研究地图时看到的古矿道走向有些关联。他回到莫离身边，沉思片刻后说道：“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不过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雷焕墓里很可能有我们需要的答案，而且时间紧迫，我们得马上出发。”
“够找到雷焕墓里的星纹钥。”李信收起残部，用陨铁碎片裹住蓝光部分，“那东西能切断地脉信号，说不定也能屏蔽这个鬼玩意儿的远程指令。”
莫离想起雷砚临终前给李信烟斗时的眼神，虽然虚弱，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她皱了皱眉，重新戴上银环，说道：‘而且你确定那老头不是血鹰演的一出苦肉计？’
“前提是它还没开始读取我的记忆。”莫离站起来，摇晃了一下，扶住墙才稳住身形，“刚才那影像……不是录像，是同步回传。它看到什么，我就想起什么。下一次可能是操控。”
李信没说话，只是把背包递给她，里面塞满了工具和速食面。他顺手把AR眼镜改装成信号监测仪，绑在手腕上。绿光一闪一闪，像只不安分的萤火虫。
莫离的银环在碎石堆里发出微光，李信跟着微光走向变电站时，发现地上有道新鲜的机械履带印，与血鹰的机械臂痕迹完全吻合。
李信用陨铁在配电箱画出残缺的铸剑纹，莫离突然将银环按进纹路缺口，整座变电站嗡鸣着亮起蓝光，墙上的裂纹竟显出古矿道地图。
试心剑在她掌心轻颤，剑身血纹如活物游走，“真史之誓”四字时隐时现，仿佛在等待某个契约的履行。
“你说它用《滕王阁序》当密钥？”她忽然开口，“那我要是背错一个字呢？”
“估计就蓝屏重启。”李信调试着仪器，“不过你也别乱试，万一触发自毁程序，咱俩就得现场写遗书了。”
“我还想骂人呢。”她冷笑，“当年那些专家说我‘不懂传统工艺’，结果自己拿古文当杀毒软件使？”
李信笑了下，正要接话，监测仪突然滴滴直响。他低头一看，频谱图剧烈波动，蓝光频率与银环产生共振，莫离太阳穴猛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往后仰去。
“银环取下来！”李信一把抓住她手腕。
“现在怕我失控了？”她咬牙冷笑，“当年你教我用匕首刻剑纹时怎么不说？”
七窍渗出血丝，莫离瞳孔剧烈收缩，手指痉挛般抠进地面。李信死死按住她肩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族谱残页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组成西晋星图，与烟斗刻纹完全重合。
“我好像记得一些关于剑和炉火的东西，但又不确定……”她闭着眼，声音有些恍惚，“还有个山洞，炉火很旺，两把剑插在地上，交叉成x形。”
李信猛然抬头，目光撞上墙上浮现的地图——正是那山洞轮廓。
“双剑合璧？”他心头一紧，“那是仪式启动位。”
“不止。”她闭上眼，“我听见有人说：‘钥匙已归位，封印可逆。’然后……然后我就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松开了。”
李信立刻将手掌贴上她后颈。血纹这次清晰映出一段隐藏信息——芯片深处藏着一段未激活的古文代码，首句正是“龙光射牛斗之墟”，后续文字残缺不全，但结构分明属于《滕王阁序》。
更诡异的是，每当他试图用文脉通感读取完整内容，莫离的身体就会轻微抽搐，仿佛那篇文章不是存在芯片里，而是直接刻在她的神经末梢上。
李信发现烟斗星图与莫离文脉频率同步时，手部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支旧烟斗。
“我们必须赶在‘月蚀协议’启动前找到星纹钥。”他说，“雷焕家传的那把钥匙能切断地脉通讯，或许能让这玩意儿失联。”
“前提是咱们能找到墓穴入口。”莫离重新戴上银环，金属触肤瞬间又是一阵刺痛，“而且你确定那老头不是血鹰演的一出苦肉计？”
“雷砚临终前塞给我的烟斗，斗柄刻的是西晋星图。”李信从怀里掏出那支旧烟斗，“我查过，坐标指向龙泉附近一座古矿道，地图上没标注，但卫星云图显示那里有异常热源。更重要的是，那矿道的地脉走向，和莫离体内文脉波动的频率完全吻合——也许雷焕墓里，不只是星纹钥，还有解开你身世之谜的关键。”
就在他话音落下刹那，屏蔽阵启动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两人沿着古矿道前行，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符号和爪印。李信握紧手中的试心剑，警惕地环顾四周。突然，从矿道的侧洞中窜出几只身形巨大、眼神凶狠的机械兽，它们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爪子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朝着两人扑来。李信迅速将莫离护在身后，口中念动咒语，试心剑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剑身上的‘真史之誓’字样闪烁不定，他大喝一声，挥剑斩向机械兽。
剑光如虹，第一只机械兽的头颅应声落地，蓝紫色的液体喷溅而出。第二只跃起扑击，却被莫离一脚踹中关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第三只刚靠近，李信反手甩出陨铁片，精准嵌入其眼窝，整具躯体瞬间瘫痪。
“这些不是普通巡逻机。”莫离喘着气，盯着地上残骸，“它们的行动模式……像是专门针对我们设计的猎杀单位。”
“血鹰的动作比预想快。”李信抹掉脸上的灰，“但我们也没时间绕路了。”
继续深入后，他们在岔路口发现了一块刻着古老符文的石碑。李信正欲上前查看，忽然注意到石缝间有个极小的标记——一只展翅的乌鸦衔着半卷竹简。他心头一震：这符号，曾在三年前某次任务的情报边缘见过，属于一个从未露面的神秘组织“文渊阁”。
“有人在跟踪我们。”他低声说，不动声色地将石碑旁的一粒沙子踢进掌心，“不是血鹰的人。”
“怎么了？”莫离察觉他的异样。
“没什么。”他攥紧沙粒，“走吧，前面应该快到了。”
在前往雷焕墓的路上，他们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老者自称是当地的守墓人，知道墓穴的准确位置。可当他们跟着老者走了一段路后，李信发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不对劲，原本应该是墓穴方向的标志性山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森的树林。李信警惕地拉住莫离，正要质问老者，却发现老者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从树林中窜出许多面目狰狞的机械小怪，将他们团团围住……
莫离触摸剑柄时，眼前闪现出童年记忆碎片——小女孩站在铸剑炉前，双手高举，炉火映照她稚嫩的脸庞，口中低语着无人能懂的古文。炉壁上，两把剑影交错成x形。
“那就别在这儿耗着了。”她说，“等天亮就出发。”
李信应了一声，正要收拾装备，手腕上的监测仪突然爆闪红光。他低头一看，频谱图完全扭曲，蓝光频率飙升至临界值。
莫离闷哼跪地，银环闪过电光，空气中飘起焦味。
“它在强行加载！”李信扑过去按住她肩膀，“别让它进去！”
她牙齿打颤，声音却异常清晰：“念……念《滕王阁序》第一句，快！”
李信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话音未落，莫离猛然抬头，双眼泛起紫金光芒，嘴唇无声开合，竟与他同步吟诵：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莫离眼中的紫金光芒如实质般涌出，照亮了整个控制室。墙壁上隐约浮现出古老的符文，与剑身上的‘真史之誓’遥相呼应，仿佛有一扇通往未知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变电站外传来一阵诡异的机械声，似远似近，红光如血瞳般规律开合，机械声中混入齿轮咬合的脆响，与莫离记忆里手术台后方那台老式显影机的声响完全重合。
血鹰坐在指挥舱内，看着屏幕上莫离眼底的紫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突然，屏幕闪烁了几下，出现一段模糊的画面，那是一个神秘的身影，背对着镜头，周围环绕着奇异的符文。血鹰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敲击着，口中喃喃道：‘看来，还有不速之客……这一次，谁也别想阻止月蚀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