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疯狂震颤，岩壁上簌簌掉落石块，冰魄石在李信手里烫得几乎握不住，裂纹像蜘蛛网般迅速往掌心蔓延。
他没松手，反而把石头按得更紧。那股吸力还在拉，但比刚才弱了，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节奏。
“别站着。”莫离低声道，“这地方活了。”
小满已经蹲在地上，手指贴着岩层。她的脸有点白，嘴唇抿成一条线。“下面有东西在动，不是心跳，是机器转的那种嗡嗡声。”
李信点头，把AR眼镜推上鼻梁。扫描启动，界面刚亮起就黑了一半。“信号被压了，只能看到热源。”
“那就靠老办法。”莫离抽出短剑，走到中央实验台前，剑尖轻轻点地。左耳银环微微一震，她皱眉，“空间不对劲，脚下的影子比人慢半拍。”
三人站定位置，李信闭眼，血纹开始发热。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些微光点在飘，像是谁撒了一把碎纸片。他伸手去抓，指尖碰到虚无，却听见脑中一声轻响——像古书翻页。
“有反应。”他说，“是《考工记》里的字。”
“哪个部分？”莫离问。
“攻金之工。”他睁开眼，“讲铸剑流程那段。”
“那你背。”莫离退后一步，“我听着。”
李信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
每念一句，空中就浮现出一个淡金色的文字，晃一下，消失。等到第四句时，第一个光点稳住了，悬在半空不动。
“有效。”小满抬头，“它在等你集齐。”
“问题是谁都能碰。”李信看了眼四周，“万一触发陷阱？”
“那就我来。”莫离把短剑插回腰间，从袖口抽出一根细铁丝，一头缠在自己手指上，另一头递给他，“连着我，出事我拉你回来。”
李信接过，缠在手腕上。两人对视一眼，他继续背诵。
随着文句推进，九个光点陆续归位。每触到一个，李信眼前就闪过一段画面：炉火通红，匠人赤膊抡锤；星夜下有人持钥开锁；还有人在灯下烧书，火光照亮墙上的影子。
他咬牙撑住，没让意识散掉。每次闪回结束，他就低声报一遍：“我在地下，我在找真相。”
第八个光点落定时，莫离突然拽了他一把。他踉跄后退两步，额头全是汗。
“眼神不对。”她说，“刚才你盯着空处笑了。”
“我没笑。”
“你笑了。”小满也说，“嘴角往上扯了一下，可眼睛没动。”
李信抹了把脸，深呼吸。“再来最后一次。”
第九句出口，最后一个光点归位。
整间密室猛地一静。
接着，中央升起一道光影。一位老者站在熔炉前，身穿粗麻衣，双手持锤。他不开口，只用剑指在空中划出八个大字：
双脉合一，封印重启
字迹落下，化作图解。一条红线从文典卷轴出发，另一条从剑炉升起，两条线缠绕着往下沉，最终汇入地底深处的一个圆环，像是锁住了什么东西。
“双脉……”李信喃喃，“文脉和武脉？”
“我们俩。”莫离看了他一眼，“你是文，我是武。”
“所以得一起动手？”小满问。
“不一定非得同时。”李信盯着图解，“你看这里，文脉先引，武脉后压，顺序不能乱。”
“那你准备怎么引？”莫离问。
“念完整的《考工记·攻金之工》段落，激活文心共鸣。你再用家族血脉催动短剑，插入能量节点。”
“哪是节点？”
李信看向地面。AR眼镜勉强恢复，显示地脉流向集中在他们脚下三米处。“应该就在……”
话没说完，头顶传来一阵机械转动声。
三人抬头，只见密室顶部缓缓降下一道蓝光，像盖子一样罩住整个空间。出口被封死了。
“完蛋。”小满往后缩了缩，“出不去了。”
“不是出口问题。”李信摸着墙壁，“是怕我们中途被打断。”
“谁会来？”小满问。
“已经来了。”莫离突然拔剑，转身就是一刺。
剑尖扎进地面裂缝，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整块地面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下方往上顶。
“下面有人！”她喊。
李信立刻打开AR扫描，屏幕一闪即灭。“干扰太强，看不了。”
小满趴下去，手掌贴地。几秒后，她抬头：“不是人，是机械臂，带着高频毒波，和血鹰的义肢频率一样。”
“他抢在我们前面？”李信声音沉下来。
“或者一直在这儿等着。”莫离没拔剑，反而加重了力道，“这下面有通道，我能感觉到震动方向。”
“等等。”李信忽然想到什么，“铸剑录说‘双脉合一’，可刚才只有我一个人触发光点。如果敌人早就进来过，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试过？”
“试了也没用。”莫离冷笑，“没有欧冶子血脉，武脉不通。你以为随便一把剑插地上都能算数？”
“可他们有别的办法。”小满指着一侧岩壁，“你们看那里。”
岩壁表面出现细微裂痕，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撑开。灰土簌簌掉落，露出后面的金属结构。
“那是……旧式驱动舱？”李信眯眼，“像亚马逊基地那种？”
“不止。”小满摇头，“它在吸收地脉能量，就像充电。”
咔的一声，岩壁炸开。
一只泛着幽蓝冷光的机械义肢猛地伸出，五指张开，直扑中央投影装置。手臂表面刻着扭曲的符号，正是鸩族徽记。关节处渗出黑色黏液，滴在地上发出轻微腐蚀声。
莫离横剑挡在前，李信一把拉住小满后退。
义肢停在半空，距离投影只剩十公分，却不再前进。五根金属手指缓缓收拢，又张开，像是在等待指令。
“它不是来抢的。”李信盯着那只手，“是来确认进度的。”
“什么意思？”小满问。
“我们在补全铸剑录，它在监视过程。”李信看着AR残存数据，“也许封印重启需要特定条件，他们自己搞不定，只能等我们完成最后一步。”
“然后呢？”莫离冷笑，“等我们把路铺好，他们跳出来收割？”
“有可能。”李信握紧冰魄石，“也可能……只要我们启动，不管谁动手，结果都算他们的。”
“那现在怎么办？”小满声音有点抖，“关掉？还是继续？”
没人回答。
那只机械手依然悬着，手指微微抽动。忽然，它转向三人，掌心朝上，做了个“请”的动作。
莫离直接一剑劈过去。
剑锋斩在蓝光屏障上，溅起一阵电火花。她收回剑，冷哼：“礼貌真好啊。”
李信却没笑。他注意到，义肢掌心内侧有一道刻痕，形状很熟。他掏出手机，调出之前拍的雷砚烟斗照片对比——完全一致。
“这不是血鹰的新装备。”他声音低下去，“是偷的。”
“谁的？”小满问。
“雷砚的。”他说，“这只手，是用星纹钥改造的。”
莫离猛地抬头：“所以他没死？还是说……他们把他改成了机器？”
“不知道。”李信盯着那只手，“但我知道一件事——他们需要我们完成仪式，但他们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
“那就别让他们如意。”莫离把短剑插进地面更深，“我守这里，你继续念，把图解记全。”
“你要干嘛？”李信问。
“等它再动，我就砍。”她说，“砍不断也要让它疼。”
小满忽然开口：“我可以试试。”
“试什么？”李信问。
“我碰过那种植物。”她说，“我知道它们怎么连的。如果这只手也是靠地脉供能，我能切断它的信号。”
“风险太大。”李信摇头，“你一旦接触，可能会被反向入侵。”
“可我们现在没别的选择。”她看着那只手，“而且……它刚才那个‘请’的动作，我见过。”
“在哪？”
“梦里。”她说，“他们在教我听话的时候，就是这样伸手，说‘来，选一个答案’。”
三人沉默。
那只机械手依旧悬着，掌心向上，像在邀请，又像在嘲讽。
李信深吸一口气，翻开《古文观止》。
“我继续背。”他说，“你俩盯住它。”
莫离点头，剑未收。小满慢慢靠近墙面，手指贴上去。
李信开始念：“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
第一句落下，空中光点微闪。
那只机械手五指猛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