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带着暖融融的温度,透过院墙上的月季花丛,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奶奶搬了张藤椅坐在院子中央,手里择着刚从菜园摘的青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蹲在旁边浇花的温景然,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这孩子住进来一个多月,性子温顺,手脚也勤快,瞧着就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小沅啊,过来,陪奶奶晒晒太阳。”奶奶拍了拍身边的小马扎,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亲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星辞那小子看着闷,心里头亮堂着呢,这阵子对小然上心的样子,她可都看在眼里。
温景然放下水壶,蹭掉手上的泥土,乖乖地坐到小马扎上。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正艳,红的、粉的、黄的,簇拥在一起,把空气都染得香香的。陆奶奶放下菜篮子,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他手里:“含着,甜丝丝的,解闷。”
水果糖在舌尖化开,橘子味的甜意漫开来,温景然舒服地眯起眼,像只晒暖的猫。在陆家待了一个多月,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节奏,连陆奶奶身上的皂角香,都变得格外亲切。
奶奶看着他这副乖巧模样,忽然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像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小沅啊,奶奶问你个事儿。”
“嗯?”温景然含着糖,含糊地应了一声。
奶奶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往院门口瞟了瞟,又赶紧收回目光,凑近他耳边:“你跟我们家星辞……是不是在处对象啊?”
“处对象?”温景然愣住了,嘴里的糖差点顺着喉咙滑下去。他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奶奶,那是什么意思啊?”他虽在系统里学过些现代词汇,可这种带着烟火气的说法,还是头回听。
看着他这副懵懂的样子,奶奶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手里的蒲扇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傻孩子,就是谈恋爱呀。”
“谈恋爱?”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咚”地砸进温景然的心湖里,瞬间漾开圈圈涟漪。他猛地想起陆星辞帮他擦脸上泡沫时,指尖擦过脸颊的微麻;想起两人在河边写生时,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滚烫;想起上次遇到醉汉后,他披给自己的外套上,那股混着阳光的皂角香……
“腾”地一下,温景然的脸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像被院墙上的月季花瓣染过似的。他慌忙摆手,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差点把屁股底下的小马扎带翻:“不、不是的奶奶!我们就是朋友!真的!
“哦?朋友?”奶奶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浓了,“那他天天围着你转?上次你淋了雨发烧,是谁守在你床边,隔半个时辰就摸一次额头?还有前阵子你说想吃城东的桂花糕,是谁大清早骑车跑二里地去排队买的?”
温景然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他想反驳,却发现奶奶说的全是实情。那些被他刻意归为“朋友关照”的细节,此刻全被摆到了阳光下,清晰得让他无处遁形。
“他、他就是热心!对谁都好!”温景然结结巴巴地辩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好好好,朋友,朋友。”奶奶笑着应着,眼里的了然却藏不住,“奶奶不逼你。不过啊……”她顿了顿,看着院墙上开得最艳的那朵红月季,慢悠悠地说,“星辞这孩子,看着冷,其实心热。从小就实诚,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上次我老伴儿生病,还是他跑前跑后地找医生、抓药,比谁都上心。你要是觉得他人好……”
话没说完,院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陆星辞的声音:“奶奶,该做饭了,我买了条鱼,今天做红烧鱼。”
温景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站起来,手里的水果糖纸被捏成了团。他不敢看陆星辞,红着脸就往屋里冲,路过堂屋门槛时,脚踝差点磕在上面,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哎,这孩子!”奶奶笑着喊他,“跑什么呀!又没人追你!”
陆星辞看着温景然慌乱的背影,又看了看奶奶眼里促狭的笑,耳根悄悄红了。他走上前,拿起奶奶择了一半的青菜,低声说:“奶奶,您又逗他了。”
“我逗他怎么了?”奶奶瞪了他一眼,嘴角却绷不住笑意,“我看你们俩啊,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小然这孩子多好,你不主动点,等着天上掉馅饼?”
陆星辞没反驳,只是低头择菜,指尖碰到菜叶上的露水,冰凉的触感却没压下心里的热意。刚才温景然脸红的样子,像幅画似的刻在了他脑子里——红扑扑的脸颊,瞪圆的眼睛,还有攥得发白的手指,可爱得让他想伸手揉一揉。
屋里的温景然靠在门板上,心脏“咚咚”地跳,像要撞出来似的。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舌尖还残留着橘子糖的甜味。
“谈恋爱……”他小声嘀咕着,这三个字像带着魔力,让他想起陆星辞雨天背他回家时,后背的温度;想起他教自己用智能手机时,指尖偶尔碰到的手背;想起他看自己画砸了画板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原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叫做“谈恋爱”吗?
院门口传来奶奶和陆星辞的说笑声,夹杂着水流声和择菜的窸窣声。温景然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他想,或许就这样在陆家住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泛红的脸颊上,像撒了把金粉。他想起奶奶刚才的话,想起陆星辞低头择菜时,被阳光照亮的侧脸,心里的涟漪越荡越大,像被风吹起的湖面,久久不能平静。
或许,奶奶说的“处对象”,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他悄悄扒着门缝往外看,陆星辞正在井边打水,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景然看着那道影子,忽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
院子里的月季还在盛放,空气里的花香混着远处飘来的饭菜香,甜丝丝的,像颗化不开的水果糖。温景然靠在门上,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第一次觉得,“谈恋爱”这三个字,好像也没那么难听懂。
至少,想起陆星辞的时候,心里是甜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