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在热络中结束。
苏浅月放下筷子，满足地呼了口气。
“怎么样？这家的味道，绝对正宗吧？”
陈墨轩点头：“很特别。”
“省城好吃的地方多。”苏浅月压低声音，身体前倾，“但水也深。你听说过御膳房吗？”
“没有。”
“前年开的，装修砸了三千万，请的全是京城名厨。”她竖起一根手指，“结果一年就倒了。”
陈墨轩挑眉：“为什么？”
“定位不准。”苏浅月点了点太阳穴，“想做高端，又放不下身段接地气。菜品华而不实，本地人不买账，外地游客又觉得没特色。两头不讨好。”
她又说：“还有江南春，主打精致淮扬菜，老板也有钱，结果被隔壁开了二十年的包子铺挤兑得关了门。”
陈墨轩没说话，只是听着。
这些信息，任何市场报告里都看不到。
这是一座城市餐饮生态里，最鲜活的生存法则。
“所以，青律开店，选址和定位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苏浅月做出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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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陈墨轩在苏浅月的抗议声中付了账。
两人走出小店，拐进狭窄的巷子。
晚风吹来，带着凉意。
“我送你回茶社。”苏浅月拿出车钥匙。
“好的。”陈墨轩道。
到了停车场，黑色牧马人和红色甲壳虫相隔不远。
“等一下。”陈墨轩走向自己的车。
他打开后车门，搬出一个大泡沫箱。
然后是第二个。
苏浅月看着，嘴巴微微张开。
他还没停。
他又探身进去，小心地拎出一个大水桶。
桶里的水晃荡着，鱼尾拍打桶壁的声音在安静的停车场里格外清晰。
“陈墨轩！”苏浅月快步跑过去，“你这是要把整个农场都搬过来吗？”
“说好了给你的。”他把东西放在她车旁。
他拉开甲壳虫的后备箱。
空间很小。
他看看那两个大箱子和一个水桶，又看看那有限的空间。
苏浅月忍不住笑出声：“你看，装不下了吧？”
陈墨轩没说话。
他动手把后备箱里的杂物重新整理，然后将一个箱子放进去。
另一个箱子侧过来，严丝合缝地塞在旁边。
最后是水桶，稳稳放在后排座位的脚下。
“好了。”他关上后备箱，“开车慢点，别让水洒了。”
苏浅月站在车门边，看着他。
“今天……真的谢谢你。”她轻声说，“不只是这些东西。”
“我也要谢谢你。”陈墨轩的回答同样真诚，“你的建议很有用。”
“那……明天的事？”
“我来安排。”苏浅月的自信回来了，“你当个甩手掌柜就行。我把最合适的几个地方筛出来，我们一家家看。”
“几点？”
“九点，天鹅湖东门见。”她顿了顿，“你别开车了，坐我的车，方便。”
“好。”
苏浅月坐进车里，摇下车窗。
“那我走了。路上小心。”
“嗯。”
红色甲壳虫启动，车灯亮起。
它驶出停车场，汇入车流。
陈墨轩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红色尾灯消失。
他有些期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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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堂姐家，客厅的灯还亮着。
他轻手轻脚地开门。
陈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注意力却明显在门口。
“哟，我们的大老板回来了？”她调侃道，“这都几点了，跟谁约会去了？”
周明从厨房探出头：“墨轩回来了？吃饭了没？”
“吃过了，姐夫。”
“不是约会。”陈墨轩换好鞋，“一个合作伙伴，谈了点开店的事。”
“合作伙伴？”陈澜挑眉，“就是那个帮你拍视频的苏小姐吧？”
陈墨轩没有直接回答：“姐，我明天还要在省城待一天，看店面。”
“行啊。”陈澜笑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她会安排。”
“她？”陈澜的笑意更深，“行，我懂了。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了。”
陈墨轩走进房间，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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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九点。
天鹅湖畔阳光明媚。
陈墨轩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站在东门。
他提前到了。
一抹熟悉的红色闯入视野。
甲壳虫平稳地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苏浅月走下来。
她今天换了行头，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整个人干练又充满活力。
“你等很久了？”她朝他走来。
“没有，刚到。”
“上车吧。”她指了指副驾驶座，“今天我们可是有硬仗要打。”
陈墨轩上了车。
车里有股淡淡的清香。
苏浅月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她从后座拿过来一个文件夹。
递给他。
“这是我昨晚整理的。你看一下，我们今天的路线和重点都在里面。”
陈墨轩接过文件夹。
比他想象的要厚。
他翻开。
第一页，是一张高精度的省城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几十个点，并用线条连接成几条规划好的路线。
他翻到第二页。
是对第一个目标区域“天鹅湖片区”的详细分析。
上面列出了该片区三大高端住宅区的名称，平均房价、入住率、住户人群画像，甚至每户家庭的豪车平均拥有量。
下面是竞品分析，罗列了三公里内所有的生鲜店、超市、社区菜店，附带价格策略和顾客口碑。
他又翻了一页。
是该片区三个备选铺面的资料。
每一个都附有平面图、租金报价、物业联系方式，以及一份详尽的Swot分析报告。
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整个文件夹，几十页内容，全都是这种细致的专业分析。
覆盖了省城四个不同的核心区域。
他缓缓合上文件夹。
看向身旁的女孩。
她正看着前方的路况，等他看完。
“你昨晚……熬夜做的？”
“也没多久啦。”苏浅月转过头，脸上带着俏皮的笑，“三个小时而已。”
陈墨轩盯着她。
三个小时。
为了一个合作伙伴，为了一件还没确定的事，她熬夜做了这么一份报告。
“准备好了吗，青律大老板？”她眨了眨眼，“第一站，华润凯旋门。”
红色甲壳虫的引擎轻响。
车子驶离路边。
陈墨轩看着手里的文件夹，又看了一眼身旁认真开车的女孩。
他忽然觉得。
这个女孩为他准备的，远不止一份选址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