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伏龙山腰，景象大变。
百亩山林被一道双层钢筋防护网包裹。
钢筋粗壮，立柱深埋，向内倾斜，构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山坡上，一排排的鸡舍和鸭棚错落分布。
所有建筑都遵循了陈建义的指点，地基加固，结构抗风。
陈墨轩和陈云深走在新建成的水泥路上。
“墨轩，这……这就建好了？”
陈云深的手掌抚过身边鸡舍的墙壁。
他仍然觉得不真实。
一周时间，这片荒山就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养殖基地。
“主体工程完工了。”
陈墨轩停下脚步，指着从山上延伸下来的一根根黑色水管。
“走，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大家伙。”
两人绕过鸡舍，来到养殖场的最高处。
这里修建了一个半埋于地下的泵房。
泵房旁边，有一个不锈钢储水罐。
“高山流水系统。”陈墨轩指着从山泉引水处接过来的主管道，“利用山泉和养殖区的高度差，水可以自己流到每一个角落。”
他走到一个分水阀前，握住红色的手柄。
“云深哥，你去最下面那个鸭棚的水槽看看。”
陈云深立刻点头，快步跑下山坡。
陈墨轩看着他的背影跑远，然后双手用力，拧开了阀门。
管道里传来水流涌动的闷响。
片刻之后，陈云深的声音从山坡下传来，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激动。
“来水了！墨轩！水来了！”
陈墨轩走到储水罐旁。
他让陈云深去检查各个区域的水压。
确认四周无人，伸出右手，贴在储水罐口。
一股水流从他的指尖沁出，无声无息地渗入罐体。
做完这一切，收回手。
两人走下山坡时，刘大强开着皮卡车上来了。
车子停稳，刘大强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陈老板，幸不辱命。”
他把一份工程验收单递给陈墨轩。
“你看看，所有项目都按最高标准完成了。特别是这道围栏，别说野猪，我看就是小汽车也撞不开。”
刘大强环顾四周，满是感慨。
陈墨轩接过单子，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刘哥，钱下午就打到你公司账上。”
“不急不急。”刘大强摆手，“你的事，我放心。”
就在这时，山脚下传来几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
几辆大型厢式货车，正缓缓驶向山脚的空地。
“来了。”陈墨轩说。
三人立刻下山。
货车停稳，后车门打开。
一叠叠塑料制的运输箱被搬了下来。
箱子里，密密麻麻全是毛茸茸的小家伙。
五千只芦花鸡苗，三千只麻鸭苗。
这是陈墨轩年后就预定的第一批禽苗。
陈云深搓着手，既兴奋又紧张。
他走到一个打开的箱子前，往里看去。
箱子里的鸡苗挤作一团。
它们的状态很不好。
大部分都耷拉着脑袋，绒毛也乱糟糟的，没有光泽。
有几只甚至直接侧躺在箱底，身体随着搬运的动作轻微起伏。
陈云深的心沉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
那只小鸡在他的掌心动了动，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墨轩……”他转过头，脸上的喜悦消失了，“这……这损耗怕是小不了。”
养殖户最怕的就是进苗。
运输过程中的应激反应，是成活率最大的杀手。
眼前这批苗，状态比他预想的还要差。
“别担心。”
陈墨轩对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农场工人们下令。
“所有人，立刻把禽苗搬到育雏室。”
“动作要快，也要轻。”
“开启育雏室的供暖和饮水系统。”
工人们立刻行动起来。
一箱箱禽苗被小心地抬上早已准备好的三轮车，运往山腰的育雏室。
育雏室里温暖干燥，地面铺着厚厚的垫料。
一排排红外保温灯已经开启。
工人们打开箱子，将那些小家伙轻轻地倒进一个个用隔板分开的区域。
小鸡和小鸭被分开放置。
它们进入新的环境，依然没有活力。
大多数都趴在原地不动，发出有气无力的叫声。
陈云深的心一直悬着。
陈墨轩走到育雏室的水阀处，拧开了开关。
混合了灵泉水的山泉水，顺着管道，缓缓注入到每一个自动饮水槽中。
水槽很快就满了。
离水槽最近的一只小鸭，似乎闻到了什么。
它挣扎着抬起头，嘴巴朝着水槽的方向探了探。
然后，它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水槽边，低下头，喝了一口水。
那只小鸭喝完水，隔了一会。
然后它猛地抬起头，用力地扇动了一下稚嫩的翅膀，发出一声响亮的“嘎嘎”叫。
声音不再虚弱。
这个声音吸引了旁边的几只小鸭，它们也凑了过去，争抢着饮水。
神奇的一幕开始了。
喝过水的小鸡和小鸭，它们原本耷拉的脑袋，一个个都抬了起来。
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睛，变得清澈明亮。
嘴巴开始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叫声从零星几声，迅速汇成一片。
不到十分钟。
整个育雏室里，所有的雏鸟都站了起来。
它们在温暖的灯光下，互相追逐，打闹。
叽叽喳喳，嘎嘎嘎的叫声，汇成了一首充满生命力的交响曲。
整间屋子都充满了活力。
陈云深站在原地，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走到一个隔间前，蹲下身。
随手捧起一只芦花鸡苗。
就是他之前捧过的那只，脚上有一点黑色标记。
刚才还在他手里奄奄一息的小东西，此刻在他的掌心活蹦乱跳，用它的小尖嘴啄着他的手指，痒痒的。
“这……这……”
他回头看向陈墨轩，又看了看那些欢快的小鸡。
“咱们伏龙山的水土……真是神了！”
这山，这水，养人，也养这些小家伙。
陈墨轩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
一声嘹亮高亢的啼鸣从育雏室外传来。
“喔——喔喔——！”
声音穿透力很强，甚至压过了室内的嘈杂。
鸡老大来了。
它不知何时也跟着上了山。
此刻，它正站在育雏室外面的围栏顶上。
伸长脖子，俯视着育雏室里那数千只毛茸茸的小生命。
它挺起胸膛，准备用一声王者之鸣，来宣告自己的主权。
“喔——”
育雏室里，五千只小鸡和三千只小鸭感受到了这个声音。
它们集体回应。
“叽叽叽叽！”
“嘎嘎嘎嘎！”
八千个嗓门汇集成的噪音，瞬间就将鸡老大的王者之鸣彻底淹没。
鸡老大伸着脖子，后面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它看见下面那些小不点，根本没有一个在看它。
依旧在自顾自地追逐，抢食，鸣叫。
鸡老大站在围栏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几只胆大的小鸭子，甚至跑到了围栏下，仰着头，对着它“嘎嘎”叫着，似乎在挑衅。
鸡老大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它从围栏上跳了下来，走到那几只小鸭面前。
对着其中一只跑得最慢的，猛地伸头，用嘴在它毛茸茸的屁股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