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高速公路像条黑色巨蟒，苏砚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后视镜里，陆昭野发来的定位红点正在逼近——星芒总部的地下三层实验室，而她的车后备箱里，藏着顾衡留下的假死药剂。
还有三分钟到达指定路段。耳机里传来黑客的声音，电子音混着雨声格外刺耳，爆炸装置已安装在左前轮，模拟时速120公里撞击护栏。苏砚深吸一口气，想起七年前顾衡教她开车时说的话：阿砚，真正的刹车，永远在方向盘之外。
撞击来得猝不及防。安全气囊炸开的瞬间，苏砚将针头扎进手臂，绿色液体顺着血管蔓延，心跳和呼吸迅速减缓。她听见陆昭野的嘶吼从对讲机里传来：苏砚！却只能任由身体软软垂下，眼前闪过七岁那年他举着糖纸戒指的笑脸。
当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陆昭野已经换上黑色风衣，混在围观群众里。他看着苏砚被抬上担架，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在雨夜里晃出冷光——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他送的，现在正随着假死药剂的作用逐渐冰凉。
陆先生，请节哀。星芒总部的保安递来纸巾，眼底却藏着审视。陆昭野接过纸巾，指尖擦过对方袖口的星芒LoGo，突然想起顾衡日记里的话：星芒的每一寸光鲜，都浸着实验体的血。 他跟着送葬队伍走进殡仪馆，在灵堂角落看见个熟悉的身影——鸭舌帽男人正对着苏砚的遗像微笑，手里攥着枚x-07注射器。
深夜的灵堂只剩陆昭野一人。他跪在遗像前，假装擦拭眼泪，却用暗藏的刀片划开骨灰盒底部——里面没有骨灰，只有顾衡的最后一封家书：阿野，地下三层的克隆舱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母本在的瞳孔里。 他想起林浅的档案，出生日期正是7月14日，和自己的生日只差一天。
星芒总部的通风管道里，陆昭野匍匐前进，金属格栅硌得膝盖生疼。下方的实验室里，数百个克隆舱泛着幽绿光芒，每个舱门上都贴着实验体编号，其中一个赫然写着苏砚-001。舱内的女人有着和苏砚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瞳孔是诡异的绿色，手腕上戴着刻有字的项圈。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昭野猛地转身，看见顾衡穿着白大褂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支x-07注射器，等了你七年，我的刃。老人的头发全白了，胸口却戴着和傅崇礼同款的黑曜石吊坠，上面刻着光计划三个字。
克隆舱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苏砚-001睁开眼，绿色瞳孔锁定陆昭野。顾衡笑着按下开关，克隆舱的玻璃缓缓升起：你看，这才是完美的免疫体，没有感情，只有对x-07的绝对适应。他顿了顿，指腹擦过陆昭野背部的实验疤痕，而你，不过是个失败品。
陆昭野的格斗靴碾碎了地上的注射器，碎片溅在顾衡的皮鞋上。他想起苏砚腕间的勒痕，想起她每次发病时颤抖的指尖，突然明白了光的倒影的真正含义——苏砚不是母本，她只是顾衡用来引出母本的诱饵，而真正的母本，就在这个克隆体的瞳孔里。
顾老师，陆昭野的声音发颤，却带着决绝，你当年救我，到底是为了保护，还是为了利用？
顾衡的笑容骤然冰冷，举起手中的遥控器：明天的新闻会说，陆昭野因爱人离世精神失常，闯入星芒总部杀害科学家。他按下按钮，克隆舱的顶部突然落下铁网，将陆昭野困在中央，而我，会用苏砚-001的血，制造出真正的。
通风口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苏砚举着灭火器砸开顶棚，绿色假死药剂还残留在手臂上：爸，你忘了，光的倒影也能灼伤人。她的身后，林砚秋带着特警破门而入，枪口对准顾衡，我们有你策划绑架案的全部证据。
顾衡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苏砚腕间的黑曜石手链——那是他七年前亲手给她戴上的，里面藏着定位器。陆昭野撞开铁网冲出来，将苏砚护在身后，却看见克隆舱里的苏砚-001正在流泪，绿色的眼泪滴在项圈上，显露出隐藏的母本序列。
原来母本是眼泪...苏砚喃喃自语，想起顾衡日记里的最后一页：阿砚的眼泪能中和x-07，这才是我真正的光。 克隆舱的警报声越来越急，苏砚-001的身体开始崩溃，绿色液体从她的七窍流出，在地上汇成发光的河流。
陆昭野握住苏砚的手，指腹擦过她掌心的黑曜石碎片：姐姐，我们回家。两人冲出实验室时，身后传来顾衡的怒吼：你们以为赢了？星芒的根，深着呢！而苏砚的手机里，正收到条新的匿名短信，发信人头像变成了陆昭野的笑脸，附言：下一站，东南亚。
暴雨拍打着星耀大厦的玻璃幕墙，将城市的灯火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河。陆昭野站在天台边缘，夜风掀起他的黑色风衣，露出背部渗血的绷带——那里埋着一枚正在倒计时的实验芯片，屏幕上的数字正从05:23飞速递减。
“考虑得怎么样了？”傅崇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茄的火星在雨夜里明明灭灭。他晃了晃手中的银色注射器，绿色液体在玻璃管里晃出磷光，“x-07的解药，换硬盘，公平交易。”
陆昭野转过身，黑曜石袖扣在闪电中反射冷光：“你杀了顾老师，还想让我帮你掩盖罪证？”他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硬盘碎片，那里刻着顾衡最后的影像——老人被注射x-07时，袖口露出的平安符红绳，和苏砚腕间的勒痕一样深。
“顾衡？”傅崇礼冷笑，将注射器抵在陆昭野喉间，“那个老疯子为了他的‘光计划’，连亲女儿都能当诱饵，你以为他真把你当儿子？”雨点砸在两人之间，溅起的水花混着血珠，滴在陆昭野手背的旧疤上。
芯片的警报声突然响起，04:59。陆昭野猛地扣住傅崇礼的手腕，格斗靴碾过对方的脚背：“我只知道，他教会我怎么保护想保护的人。”他的视线越过傅崇礼的肩膀，看见天台入口处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苏砚举着消防斧，正劈开被锁住的铁门。
“姐姐，别过来！”陆昭野的吼声被雷声吞没。傅崇礼趁机挣脱，将注射器刺向他的心脏，却在看见苏砚手腕的黑曜石手链时动作一滞——那是顾衡七年前给她的成年礼物，里面藏着定位器。
“当年你杀顾衡时，”苏砚的声音带着雨水的冰凉，斧头尖指着傅崇礼的胸口，“没发现他怀里的女儿吗？”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胎记——和顾衡日记里描述的“光计划”标记一模一样，“我是他唯一的女儿，苏砚。”
傅崇礼的瞳孔骤然收缩，雪茄掉在地上发出滋啦声响。陆昭野看着苏砚泛红的眼眶，突然明白顾衡那句“光的倒影”的真正含义——她不是诱饵，而是顾衡用命保护的最后防线。芯片的数字跳到03:21，他猛地将苏砚推向天台边缘的通风口：“走！去找林警官！”
“陆昭野你敢！”苏砚抓住他的手腕，却被他甩开。傅崇礼趁机按下遥控器，天台边缘的栏杆缓缓升起，露出隐藏的信号干扰器。陆昭野看着苏砚腕间的勒痕，想起七岁那年她带着他从火场逃出时，手腕被绳索磨出的血泡，突然笑了：“傅总，你好像忘了，我也是顾老师教出来的。”
他扯掉衬衫，背部的实验疤痕在闪电下泛着诡异的光——那里没有芯片，真正的芯片早在三天前被他移植到傅崇礼送的袖扣里。傅崇礼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黑曜石袖扣正在发烫，02:10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傅崇礼掏出枪，却被陆昭野一脚踢飞。苏砚趁机扑向信号干扰器，斧头劈开外壳的瞬间，芯片的警报声达到顶峰。陆昭野将她推进通风口，自己却被傅崇礼注射了整管绿色液体，倒在雨水汇成的血泊里，嘴角却扬起解脱的笑：“姐姐，这次……换我保护你。”
苏砚扒着通风口边缘，看着陆昭野闭上眼，芯片爆炸的气浪将她掀进管道。黑暗中，她摸到口袋里多了样东西——陆昭野的黑曜石手链，上面刻着极小的“砚”字，在她掌心烫出泪滴的形状。而天台之上，傅崇礼抱着冒烟的袖扣嘶吼，没看见陆昭野指尖微动，给林砚秋发出了最后的定位。
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刮破了苏砚的手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陆昭野倒下时的眼神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爬出管道时，星耀大厦的消防警报正在轰鸣，她跟着疏散人群冲到天台，只看见满地碎玻璃和一滩迅速被雨水冲淡的血迹。
“陆昭野呢？”她抓住一个保安的衣领，黑曜石手链硌得对方生疼。男人指了指边缘的气垫床，那里躺着具被白布覆盖的躯体，手腕上还戴着傅崇礼的袖扣——此刻已被炸成焦黑的废铁。苏砚的膝盖一软，跪在雨里扯开白布，看见陆昭野苍白的脸，嘴唇上还留着绿色毒液的痕迹。
“他还有心跳！”林砚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警灯的红光映着她手中的检测报告，“傅崇礼注射的是高浓度镇静剂，不是毒剂。”苏砚猛地抬头，看见报告末尾的签名——顾衡的首席研究员，三天前被陆昭野策反的张博士。
急救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陆昭野在担架上突然抓住苏砚的手，眼睛依然闭着，嘴角却勾起笑：“姐姐……没骗你吧。”她这才发现，他掌心攥着枚胶囊，里面是张博士给的假死药。雨停了，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将他睫毛上的水珠照成水晶。
“傅崇礼呢？”苏砚擦掉眼泪，帮他掖好被角。林砚秋递来监控录像——傅崇礼在天台爆炸前跳进了直升机，机身上印着星芒生物的LoGo。画面里，他对着对讲机怒吼：“给我找到苏砚！她的血才是真正的母本！”
陆昭野在医院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照在他脸上。苏砚趴在床边，头发散在他手背上，像只疲倦的蝶。他想起七年前在火场，她也是这样趴在他身上，用身体替他挡住掉落的横梁。“姐姐，”他轻声唤她，指尖划过她眼下的乌青，“傅崇礼去东南亚了。”
“我知道。”苏砚抬起头，将一份dNA报告推给他，“张博士说，我的血液能中和x-07，顾老师当年策划假绑架，就是为了测试药物效果。”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颤抖，“他用我当实验体，又用你当刃，我们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陆昭野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腕间的勒痕：“但棋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坐起身，从枕头下摸出顾衡的最后一封邮件，“张博士在星芒总部找到了这个，顾老师说，东南亚实验室的钥匙在‘光的瞳孔’里。”
苏砚看着邮件附件里的星芒标志，突然想起克隆舱里苏砚-001的绿色瞳孔——那里面倒映着实验室的密码锁。她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收到条匿名短信，发信人头像正是顾衡的平安符，附言：“棋盘已乱，该将军了。”
“阿野，”苏砚突然笑了，黑曜石手链在阳光下晃出彩虹，“我们去东南亚。”陆昭野点头，掀开被子时，苏砚看见他后腰新添的纹身——是个未写完的“爱”字，用的是她七岁时教他的笔迹。
三天后，两人在机场VIp室遇见了林砚秋。女刑警扔来两本护照，封面上的照片是他们七岁时的合照——她举着糖纸戒指，他笑得露出缺了颗牙的嘴。“顾老师早就给你们办好了，”林砚秋点燃烟，“他还说，等这事了了，让你们去巴黎拍婚纱照。”
飞机冲上云霄时，苏砚看着窗外的云海，想起顾衡日记里的最后一句：“阿砚的光，阿野的刃，合二为一之时，星芒必败。” 陆昭野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黑曜石碎片——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刻痕，像极了一个完整的“爱”字。而此刻的东南亚热带雨林里，傅崇礼正对着培养舱怒吼，里面的克隆体睁开眼，绿色瞳孔里映出苏砚和陆昭野的笑脸，以及正在逼近的特警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