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怀孕的消息像春风般吹遍了当阳城,但伴随春风而来的,是张飞手忙脚乱的三个月。
“呕——”
清晨,太守府的卧房里又传来熟悉的干呕声。张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就去端早就准备好的姜汤。
“媳妇儿,喝点这个,压一压。”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看着陈沅苍白的脸色,心疼得眉毛都拧在一起。
陈沅勉强喝了两口,又是一阵反胃,把刚喝下去的姜汤全吐了出来。她扶着床沿,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不行,这不行!”张飞急得团团转,“郎中!再去请郎中!”
“将军莫急,”陈沅虚弱地摆摆手,“孕吐本是常事,过些时日就好了。”
“可你都瘦了!”张飞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你看这手腕,细得跟竹竿似的。俺得想法子,一定得想法子……”
他的“想法子”,通常意味着要搞出什么新发明。
当天下午,工坊里就传开了:张将军要造“防孕吐神器”!
“啥玩意儿能防孕吐?”黄巧手一头雾水。
“就是……就是那个!”张飞比划着,“闻了就不吐的东西!像薄荷啊、柠檬啊……对对,柠檬!咱们这儿有柠檬吗?”
“将军,柠檬是南越特产,咱们这儿没有。”
“那就造!”张飞拍桌子,“造个能散发香味的炉子!点上香,让媳妇儿闻着舒服!”
于是,“芳香蒸汽炉”项目启动了。张飞亲自设计:小铜炉,下面烧炭,上面放个水碗,水里泡各种香料——薄荷叶、橘皮、桂花……甚至试过花椒(结果呛得陈沅更难受)。
试验了十几种配方后,陈沅终于说闻着陈皮和桂花的混合蒸汽舒服些。张飞如获至宝,立刻让工坊赶制了十个,太守府每个房间放一个,陈沅走到哪儿香到哪儿。
王虎私下吐槽:“现在进太守府,跟进了香料铺似的。”
马谡则忧心忡忡:“将军,夫人怀孕是大事,但电报线路刚通,曹军那边似有异动,咱们不能松懈啊。”
确实,电报的成功引起了各方震动。曹操的细作很快探知了“当阳有千里传音之术”,消息传回许都,曹操震惊不已。
“此术若成,刘备军讯息传递,将快我十倍!”曹操在议事厅踱步,“必须破坏!必须!”
郭嘉献计:“丞相,可派小股精锐,夜间破坏线路。无需大战,只消剪断铜线,张飞便束手无策。”
“好!令徐晃再派兵,专司此事!”
于是,电报线贯通后的第七天夜里,第一起破坏事件发生了。
凌晨丑时,值守在当阳电报房的士兵发现信号突然中断。检查后发现,城北二十里处的三根电线杆被砍倒,铜线被剪断偷走。
“他奶奶的!”张飞接到报告时,正在给陈沅按摩浮肿的脚(他手劲太大,按得陈沅直叫唤),“敢动俺的电报线?!王虎,带人追!”
追是追上了,但只抓到两个小喽啰,主犯早就跑了。更麻烦的是,这样的破坏接二连三:今天东边断一段,明天西边少一截。虽然每次都能修好,但防不胜防。
“这样不行,”陈沅靠在榻上,虽然孕吐稍缓,但脸色依然不好,“将军需设巡逻队,日夜沿线路巡视。”
“巡逻队哪够?”张飞挠头,“四百多里线路,得多少人?”
陈沅想了想:“不如……以线路养线路。”
“啥意思?”
“沿线设驿站,兼做中继站和守卫站。”陈沅慢慢说道,“驿站可接待商旅,收取费用,用以养守卫。这样既不增加军费,又能保线路安全。”
张飞眼睛一亮:“媳妇儿聪明!就这么办!”
于是,“电报驿站”计划启动了。每隔三十里建一座小驿站,驻兵五人,负责维护线路、传递军情,也接待过往行人。驿站旁还设了了望塔,既看线路,也防敌军。
效果立竿见影。破坏事件大幅减少,而且驿站本身成了情报节点——过往商旅带来的消息,通过电报瞬间传回当阳。
这天,一个从许都来的商队在北驿歇脚,闲聊时说起:“听说曹丞相也在搞什么‘传信术’,召集了好多工匠……”
消息传到张飞耳朵里,他冷笑:“曹操想学?没那么容易!咱们得升级!”
他的“升级”,是给电报加密。
“现在的电码太简单,曹军截获几次就能破译。”张飞找来陈沅和葛玄,“得弄个他们破不了的密码!”
葛玄捻须道:“将军,贫道炼丹时常需记录复杂配方,自创了一套‘药名暗语’。或可借鉴。”
“快说说!”
葛玄的药名暗语,是用常见药材名代替数字和常用字。比如“当归”代表“1”,“川芎”代表“2”,组合起来表示更复杂的意思。
陈沅听了,提出改进:“可设双层密码。第一层用药名,第二层用数字置换,第三层用日期作密钥,每日一换。即便截获,不知当日密钥也难破解。”
“好好好!”张飞拍手,“就这么办!俺再给加一层——用俺和媳妇儿才知道的暗号!”
于是,当阳的电报系统升级为“三层动态密码”。发送前,电文要经过三次加密;接收后,要对应解密。虽然繁琐,但安全。
第一次使用新密码传输重要军情时,张飞亲自操作。电文内容是曹操在许都集结兵力的情报。
“嘀嘀嗒嗒……”电键声响了半刻钟。
襄阳那边收到后,解密花了整整一个时辰——不是密码复杂,是诸葛亮想亲自验证安全性。解密成功后,他回电:“此密码甚妙,亮试破三日未果。翼德大才。”
张飞乐得合不拢嘴,拿着电报纸就跑去给陈沅看:“媳妇儿你看!军师都破不了!”
陈沅正靠在榻上休息,闻言微笑:“将军莫要得意,密码之道,本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需时常更换,方保无虞。”
“俺知道!每个月换一次密钥!”张飞蹲在榻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俺给你造了个好东西!”
他兴冲冲地搬进来一个怪东西:木制的椅子,底下有弧形底座,旁边连着个手柄。
“这是啥?”陈沅好奇。
“自动摇椅!”张飞得意地演示,“看,摇这个手柄,椅子就前后晃。媳妇儿你坐着休息,俺给你摇,不用自己费力!”
他摇动手柄,椅子果然缓缓晃动起来。陈沅坐上去试了试,还挺舒服。
“将军有心了。”她感动道。
“嘿嘿,俺特意设计的!”张飞蹲在椅子旁,一边摇手柄一边说,“等孩子生了,这椅子还能当摇篮用!俺再加个机关,让它自己摇,不用人管!”
正说着,他摇得太起劲,“咔嚓”一声,手柄断了。椅子猛晃几下,差点把陈沅甩出去。
“啊呀!”张飞赶紧扶住,“没事吧媳妇儿?”
陈沅惊魂未定:“无、无妨……就是这手柄……”
“质量太差!俺重新做!”张飞懊恼道,“用铁!包牛皮!肯定牢!”
他当真重新做了一个,这回结实多了。陈沅坐在摇椅里,张飞轻轻摇着手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
“将军,”陈沅忽然轻声说,“沅有时在想,若天下太平,没有战事,咱们就这样过着,该多好。”
张飞手一顿,随即又轻轻摇起来:“会的,媳妇儿。等俺们把曹操打趴下,把孙权说服了,天下就太平了。到时候,俺专心搞发明,你教孩子读书,咱们造好多好多好东西,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陈沅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眼中泛起温柔的光。
就在这温馨时刻,王虎急匆匆跑来:“将军!不好了!南驿被袭!”
“什么?!”张飞霍然起身,“伤亡如何?”
“守卫五人,三人战死,两人重伤。电线被剪断三百丈,还……还被抢走了一台电报机!”
张飞脸色铁青。电报机虽然笨重,但原理并不复杂。若落入曹操手里……
“立刻改密码!”他对陈沅说,“用备用方案!所有电报站,全部更换密钥!”
“可今日的电文还没发完……”
“中断!全部中断!”张飞抓起外袍,“王虎,点兵!俺亲自去南驿!”
“将军!”陈沅想拦住他,“您身为主将,不可轻动……”
“这次不一样!”张飞回头,眼中是罕见的严肃,“电报机丢了,等于把咱们的眼睛耳朵送给曹操。必须抢回来!”
他俯身在陈沅额头轻轻一吻:“放心,俺很快就回。你好好休息。”
说完,大步离去。
陈沅抚着小腹,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不安。
南驿在当阳城南六十里,是通往江夏的要道。张飞带一百轻骑赶到时,现场一片狼藉。驿站被烧了一半,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殓,电线杆倒了一片。
“什么时候的事?”张飞下马查看。
“昨夜子时。”幸存的守卫小队长胳膊受伤,咬牙汇报,“来了三十多人,全是黑衣,身手极好。先射杀哨兵,然后突袭。我们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
“电报机怎么丢的?”
“他们目标明确,破门后直奔电报房,抢了机器就走。”
张飞检查驿站周围的马蹄印,又看了看电线被剪断的断口——整齐利落,是专用工具。
“是曹操的精锐‘虎豹骑’。”他判断,“走不远,追!”
一行人沿马蹄印追击。追出二十里,进入一片丘陵地带,痕迹突然消失了。
“将军,前面是岔路。”王虎报告。
张飞下马仔细查看。两条路,一条往东通向江夏,一条往北绕回当阳。地面上都有人为清扫痕迹,显然是故意迷惑。
“分兵!”他下令,“王虎,你带五十人往东。俺带五十人往北。无论哪路发现踪迹,立刻发信号!”
两队分头追击。张飞这队往北又追了十里,在一处山谷口发现了异常——谷口草丛有新鲜的折断痕迹。
“进谷!”张飞握紧蛇矛。
山谷不深,但地形复杂。走到一半,前方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是火药爆炸!
“快!”张飞催马疾驰。
转过山坳,眼前景象让他目瞪口呆:三十多个黑衣人正围着一台电报机,机器冒着黑烟,已经烧毁了。显然,他们试图拆解研究,结果操作不当,引燃了机器内部的电池。
“他奶奶的!暴殄天物!”张飞心疼得直抽抽,“给俺拿下!”
战斗爆发。黑衣人身手果然了得,虽只有三十多人,却与张飞带来的五十精锐杀得难解难分。张飞蛇矛如龙,连挑三人,直扑为首的黑衣头领。
那头领使双刀,刀法凌厉,与张飞战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但张飞力大,一矛震飞他一把刀,再一矛刺中他肩膀。
“撤!”黑衣头领咬牙下令。
黑衣人丢下几具尸体,迅速撤入山林。张飞想追,但电报机还在燃烧。
“救火!抢救机器!”他下令。
火很快扑灭,但电报机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个铁架子。
“将军,机器毁了。”王虎也赶到了,“东边是疑兵,只有五个人,被我们解决了。”
张飞看着烧焦的电报机,又气又无奈:“好歹没落到曹操手里……收兵回城!”
回到当阳已是深夜。陈沅还没睡,在灯下等他。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张飞摇头:“机器毁了,但没被抢走。可惜……是咱们自己造的,烧了心疼。”
陈沅松了口气:“机器可再造,只要原理不泄,便无大碍。将军可有受伤?”
“没有!”张飞咧嘴,“就是可惜那台机器……花了三个月才造好呢。”
陈沅端来热水给他擦脸:“将军莫要懊恼。沅已令各电报站加强戒备,密码也全部更换。另外……”她顿了顿,“沅有个想法。”
“啥想法?”
“电报机太重,不便运输。咱们可造小型便携式电报机,专供前线将领使用。即便被抢,也只是一台,且功能有限。”
张飞眼睛一亮:“好主意!小一点的,能背在背上,随时发报!”
夫妻俩又研究到深夜,画出了便携电报机的草图:体积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用更小的电池,虽然功率小、传输距离短,但胜在方便。
第二天,新电报机的研发开始了。而曹操那边,虽然没得到完整的机器,但抢到了一些零件和一卷电报纸(上面是加密电文)。
许都,丞相府。
曹操看着那些零件和天书般的电文,脸色阴沉:“奉孝,可能破译?”
郭嘉研究了半天,摇头:“此密码极其复杂,且似有多层。若无密钥,破译难如登天。”
“那零件呢?可能仿制?”
几个老工匠围着零件看了又看:“丞相,此物精妙,许多部件不知何用。尤其这‘电磁铁’,闻所未闻……”
曹操长叹一声:“张飞……张翼德……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当阳,张飞正趴在陈沅肚子上,傻呵呵地笑:
“媳妇儿,孩子在动!他在踢俺!”
陈沅抚着他的头,温柔地笑。
窗外,春风又绿汉江岸。
而乱世中的这点温情,显得格外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