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慌和一种灭顶般的、沉沦的预感攫住了我。
手指在他掌心无力地蜷缩，却换来陆渊更用力的紧扣。
外面传来场务催促收拾器材的喊声，越来越近。
他像是终于被惊动，眼底骇人的浪潮缓缓退去些许，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沉静，但那份掌控一切的侵略感却并未消散。
陆渊松开扣紧我的手，指尖却最后在我掌心极其暧昧地勾挠了一下。
然后，他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
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未乱的大衣领口，他又是那个疏离矜贵的影帝陆渊。
仿佛刚才那个将我压在树上，咬我耳垂，强行与我十指相扣的男人，只是我被逼到极致产生的幻觉。
“回去吧。”他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下午还有专访。”
陆渊说完，率先转身，走出了那片树荫的遮蔽。
阳光瞬间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独自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腿还是软的。
抬起那只被他紧扣过的手，掌心一片湿濡，仿佛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温度和最后那一下勾挠带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痒意。
腕骨上，甚至能依稀感觉到一丝被他用力紧握过的微痛。
我慢慢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下午的专访设在酒店一间布置温馨的会客室。
我和陆渊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礼貌的扶手距离。
镁光灯亮得刺眼，主持人巧笑嫣然，问题围绕着节目里的甜蜜互动和彼此的印象。
我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甜美笑容，回答得滴水不漏，时不时侧头看陆渊一眼，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倾慕和羞涩。
陆渊则显得更为游刃有余，言谈风趣又不失分寸，偶尔提到我时，会用那种镜头前独有的、略带宠溺的眼神看我一眼，引得现场工作人员一阵低低的惊呼。
一切完美得像彩排过。
只有我知道，我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是冰凉的。
每一次侧头看他，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克制住不去回想几个小时前，他在树下那副截然不同的、充满侵略性的模样。
访谈进行到一半，主持人抛出一个略显刁钻的问题：“很多观众都说，柠柠在节目里看陆老师的眼神特别有戏，那种小女生的崇拜和心动演得特别真。私下里，陆老师是不是也是柠柠很崇拜的前辈类型呢？”
问题抛给了我，镜头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脸上。
我保持着笑容，正准备拿出标准答案：“陆老师当然是我非常尊敬和崇拜的前辈，能和他合作我学到了很多……”
话没说完，身侧的陆渊却忽然轻笑了一声。
我下意识地顿住，看向他。
他并没有看我，目光落在主持人身上，嘴角噙着慵懒的笑意，语气随意得像在开玩笑：“她啊，私下里胆子小得很，可不敢崇拜我。”
现场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主持人立刻追问：“哦？怎么说？陆老师还会吓唬人不成？”
陆渊这才慢悠悠地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
那双深窝桃花眼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漾着一点戏谑的、旁人看不懂的微光。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下移，极其刻意地，扫过我的耳垂。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烫得快要燃烧起来。
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像是欣赏够了我骤然僵硬的反应，才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主持人，语气轻松：“开个玩笑。她只是比较怕生。”
访谈在一种看似融洽的氛围中结束。
镜头一关，我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工作人员围上来寒暄，陆渊被经纪人拉着说话。
我低着头，匆匆想从人群边缘溜走。
经过他身后时，手腕却猛地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
力道不大，甚至称得上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惊得抬头。
陆渊并没有回头看我，他依旧侧身听着经纪人说话，脸上是惯常的淡漠表情，仿佛那只突然抓住我的手与他无关。
只有指尖，在我腕骨内侧那片最细腻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若有似无地，划了一下。
像羽毛搔过，又像电流窜过。
我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旁边的工作人员。
“对不起！”我慌忙道歉，脸色煞白。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没事吧柠柠？”
陆渊这时才仿佛被惊动，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关切：“怎么了？”
我看着他那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没……没什么。”我声音发颤，几乎是落荒而逃。
冲回房间，反锁上门，我瘫坐在地毯上。
抬起那只手腕，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划过的触感，酥麻，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在用这种方式，一次次地提醒我。
无论有多少镜头，多少人，无论他表现得多么疏离完美。
我都无处可逃。
接下来的几天，录制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渊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冷淡疏离的影帝模样。
镜头前，他是无可挑剔的“温柔前辈”，镜头后，他是难以接近的顶流巨星。
除了必要的节目互动，他不再有多余的眼神，多余的触碰，甚至多余的一句话。
那棵古树后的失控，那专访结束时隐秘的撩拨，都像一场高热量的梦，被现实冰冷的空气一吹，只剩下模糊而令人不安的残影。
我开始怀疑，那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或许只是我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或许那点微末的“特殊”，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随手撩拨，随手丢弃。
这种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心脏，越收越紧，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窒闷和……失落。
我努力扮演好我的角色，甜笑，互动，配合炒作。
梅姐对我最近“更加投入”的表演赞不绝口，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份“投入”底下，是多少个夜里翻来覆去、无法安睡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