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接踵而至,速度快得惊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第一个带回确认信息的人。
晚餐后他短暂离开,回来时,黑袍裹挟着夜晚的寒意,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
他在邓布利多询问的目光投来时,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声音低沉:“消息基本属实。北海,无名礁群,一具男性尸体,黑发,左臂……有标记。周围水域‘不太干净’。
他省略了消息来源,但在场的人都明白,那必然通往某些沉寂多年、如今又被这个惊人消息搅动起来的黑暗角落。
邓布利多的消息在午夜时分由福克斯送来。
凤凰清越的鸣叫划破庄园的寂静,它带来的口信是一段直接流入老人脑海的、由多位肖像画师拼凑出的影像:那片海域此刻竟异常“热闹”,得益于“沉睡宝藏”的离奇传闻,许多不怕死的巫师驾着各式小船,在灰蒙蒙的海面上徘徊,试图用探测咒寻找可能存在的财宝。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漂浮在礁石间的那个苍白身影,以及水下若隐若现、如同水草般摇曳的惨白阴尸。
画像们强调,只要不试图触碰那具核心的尸体,船只似乎就能安然往返。
此刻那里,堪称人山人海,贪婪暂时压过了恐惧。
伊莎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上午抵达的,送来消息的是雷文娜,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在附近的逗笑商铺。
“家主,情报核实。”雷文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直接切入核心,“目标确认,男性,黑发,左臂有黑魔标记,基本排除小巴蒂·克劳奇,发色不一致。”
雷文娜继续汇报:“尸体状态异常。非自然死亡,也非亡灵转化。其生命活动……被一种强大的外力强行‘定格’在濒死与非死的临界状态。更关键的是,”她顿了顿,似乎是为了让接下来的话更具分量,“我们探测到尸体内部蕴藏着一个极其隐晦、但与黑魔标记同源的触发式魔法机关。”
“触发条件?”伊莎轻声问,灰色的眼眸锐利如鹰。
“未知。但结合周边阴尸不同寻常的、近乎‘守护’而非无差别攻击的姿态,综合评估: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可能性为87.3%。”雷文娜的声音斩钉截铁,“目的是为了……‘钓鱼’。”
会客室内陷入了更深的沉寂。只有壁炉里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映照着众人凝重的脸庞。
“一个陷阱……”邓布利多缓缓地说,指尖轻轻敲着扶手,蓝眼睛里闪烁着深思的光芒,“用他‘最忠诚的仆人’的尸体做饵。汤姆的风格,确实……愈发诡谲难测了。”
伊莎没有立刻回应。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希尔庄园被魔法笼罩的、静谧而虚假的夜色。阴影中,她的侧脸线条绷紧,仿佛在这一瞬,她做出了某种不可动摇的选择。
“陷阱,往往也藏着设置者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既然抛出了饵,那不亲自咬一下,怎么知道钓线的那一端,究竟连着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邓布利多,最终牢牢锁在斯内普身上。
“斯内普先生,我需要那份魔药。能让我在一周内保持巅峰状态、强行压制诅咒反噬的魔药。”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北海。”
斯内普的黑眸中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不赞同、恼怒,以及一丝被这格兰芬多式的勇气所触动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他厌恶这种被卷入旋涡的感觉,更厌恶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飞速思考着哪种近乎禁忌的魔药配方,能达到她要求的效果。
“即使那是一个针对你,或者说,针对任何试图探查伏地魔秘密的人的致命陷阱?”斯内普的声音嘶哑,在伊莎看起来就像是之前她自己反复确认斯内普的忠诚一样。
“正因为那是一个陷阱。”伊莎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所以那个黑魔标记很可能是真的饵料,而一旦吃到了饵料,能不能脱钩,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我跟你去。”雷文娜迅速向前一步,从阴影中站出,语气不容置疑。
云烟几乎同时用烟斗虚虚一拦,声音依旧慵懒,眼神却同样坚定:“论起带人跑路,我更合适些。”
雷文娜寸步不让,灰绿色的眼眸中燃着冰冷的火焰:“我是发过誓的,誓死追随家主。”她似乎想从脖子上将什么拉出来,却被云烟更快地用手轻轻按住。
“够了。”伊莎的声音低沉,瞬间平息了即将升起的争执,“你们两个,都跟我一起。”
她的目光在两位护卫长脸上扫过,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确保你们自己的安全。我的‘焚尽’特性,你们清楚。别做无谓的牺牲。”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邓布利多身上:“邓布利多先生,在我离开期间,庄园的安全,以及艾莉西亚……”她顿了顿,那个名字让她冰冷的眼神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软化,“……就暂时拜托您了。我会让野格协助您。”
邓布利多郑重地点头,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我会确保此地无恙,伊莎小姐。愿你此行……能揭开迷雾,亦能平安归来。”
伊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她转身,步履坚定地走向门口,银灰色的袍角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仿佛斩断了所有犹豫与退路。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迟疑,仿佛此行不是踏入一个危机四伏的致命陷阱,而只是去完成一件早已注定的使命。
斯内普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僵硬地站在原地,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指节泛白。
时间紧迫,他猛地转身,黑袍翻滚,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向三楼西侧的魔药实验室。
那里,将有一场与时间和生命本身的残酷竞赛,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