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受到波及的是靠得最近的唐峰主和傅文柏。
再往外，是桌椅、手札、那些做杂事的外门弟子，最后才是被锁住的施千容。
唐峰主和傅文柏同时发出惨叫声，他们轻视了这东西的威力，再加上离得太近，碎玉发动得也太突然，根本反应不过来。
筋骨皆断，身体爆裂。
巨大的呼啸声混杂着人死前的哀嚎，在风中呜咽。
一切都碎成齑粉，顷刻间便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施千容倒是比他们更镇定些，她就坐在地上，没有恐惧，没有不安，更没有挣脱锁链的欲望，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巨大的威能蔓延到自己这边。
像是主动迎接死亡。
她的身体由下而上，裂成碎片，连迸溅出来的血都瞬间蒸发，手掌皮肉裂开，露出掌心的法器，法器也顷刻碎裂。
身处玉景山中的所有人、所有东西，都毫无反抗之力，在碎玉之下，顷刻间便化作了空气。
漾漾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下意识头皮一紧，拉着千叶和顾长蘅，将速度拉到极致，往远处冲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远一点，再远一点。
碎玉的威力太大，连唐峰主都没有躲避的机会，更别提她了。
跑得不够快，她们不死也得伤。
光跑还不够，神梦丹炉陡然变大，挡在她身后，成为第一重屏障。
这余波蔓延百里，被神梦丹炉挡去大半，还是震得他们三人心神猛颤。
千叶眼眶陡然通红，漾漾带着自己和顾长蘅已经尽力往远处逃了，但这余波依旧如此厉害，差点将她震得神魂不安，那身处玉景山内部的千容呢？
她的结果，似乎不言而喻。
顾长蘅全身不受控地发抖，是被余波波及的后遗症。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惊惧，又后怕又好奇：“漾漾，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漾漾这才把自己看到的缓缓道来：“听弦来要人，唐峰主不给，两人僵持，听弦仗着自己有碎玉这种大杀器所以肆无忌惮，但唐峰主根本不知碎玉的厉害，一心想着此事不能外传，必得灭口，所以直接折断了他的脖子，埋骨之地开启，藏在里面的碎玉也自行启动。”
两个都是狠人中的狠人，不受威胁，互相发狠。
只是谁都没想到，碎玉这种大杀器竟然会用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那施千容......”
“灰飞烟灭，里面的所有人，全都灰飞烟灭。”漾漾声音虚浮。
碎玉威力太大，方圆百里都受到了震动，离得近的几座山头已经轰然倒塌，离得远的地方，也震塌了不少建筑。
纵横多年的唐峰主、 为祸川萝城的听弦、以及千面宗最有天赋的亲传弟子施千容，齐齐死于这个长夜。
他们等了许久，直至余波散尽，才折返回去。
原本低矮的玉景山，已然变成一个深坑，周遭都是碎石和粉末，寻不到任何尸骨和痕迹。
千叶落在深坑边缘，身形摇摇欲坠，无力地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哭声嘶哑。
漾漾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顾长蘅只能默默牵住漾漾的手，对着深坑拜了一拜，在心中默默道：千容姑娘，你走好。
漾漾也随着他拜了一拜，脑海里闪过跟施千容发生的点点滴滴，大眼睛里渐渐氤氲起了雾气，她抿着唇，努力没让眼泪流出来。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救下她呢。
千叶哭了一夜，等到天亮，她默默刨了一点土，装进自己的香囊里。
漾漾帮她刨土：“千叶掌门，您节哀。”
“漾漾，麻烦你了。”千叶握了握她的手，苦笑，“同归于尽，连报仇都没得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保重身体，千面宗还要靠您。再说了，千意姐姐不是还好好的吗？她如今平平安安地住在城主府呢，等哪一天她想通了，大约就自己回去了。”
“但愿吧。接下来你们去哪里？”
漾漾想了想：“昨天麻烦了聂姐姐，今天得去万剑宗找她一趟。之后嘛，应当是去城主府，把听弦的死讯告知听兰夫人。”
“这事，暂时还是别告诉千意吧，她跟千容感情好，会受不了。”
“好。”
三人分别。
漾漾先去了万剑宗，这一次，她正面走进山门，摆明了扶摇宗掌门的身份，叫人通传一声，说自己要见聂兰歌。
守山门的弟子通传了一会儿，给了回复：“聂掌事禁足三日，眼下三日之期未到，不能出来见客。”
“禁足？”漾漾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为何会禁足呀？”
“好像是顶撞了某位峰主。”
若是不知情的人，只会以为聂兰歌得势张狂，所以不将峰主们放在眼里，出言顶撞。
但漾漾却了解，聂兰歌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时候禁足的？”
“昨天。”
好巧合的时间！
昨天她们才见过聂兰歌，她当时应当是没有禁足的。
怎么前脚才见过，后脚就禁足了？
系统：【应当是聂兰歌发现了唐峰主不见了的事情，被人捂嘴了！】
可是聂姐姐的父亲是万剑宗的宗主啊！
“那你们聂宗主呢？我要见聂宗主。”
守门的弟子又通传了一会儿，这次给出的回答是：“聂宗主闭关了，出关时间不定，顾掌门若有急事，可以代为通传给其他峰主，由他们决策。”
漾漾跟系统沟通：“聂姐姐被禁足，聂宗主又闭关，如今管事的可不是几位峰主？是他们捂了聂姐姐的嘴！”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系统和漾漾齐齐惊骇。
万剑宗里，有唐峰主的内应！
那他们，知道唐峰主已死的事情吗？
漾漾低头，细碎的刘海儿掩去眼底的惊骇，摆摆手，道：“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宗门里有个剑修，修行上遇到了一点儿问题，我来找聂宗主问一问罢了。既然他闭关，那就等他出关再说吧。”
小家伙儿演得老气横秋，守门的弟子们倒是没生疑，恭敬地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