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的慢条斯理，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只那双妖异的不不像人的眸子，却如鹰隼般紧紧锁定他抓住的猎物。
猎物在他手下微微颤抖着，一双大大的眼里盛着还未褪去的透明水渍。
若水晶一般干净而剔透，就连眼底细微的红，都更添脆弱的易碎感。
眼眶红红，琼鼻也红红，以往若樱花般粉润的唇瓣这会也泛着玫瑰一般瑰丽的色泽，像只受惊的兔子，整个人看着好不可怜，
尤其是望向他那颤颤怯怯的目光，害怕、恐惧、彷徨，想要躲避。
却、无路可逃。
司权的手本就冷，她脸上温凉的泪珠落在手心本应如江河入海，激不起丝毫波澜。
可手心却意外的灼热，仿佛灵魂都被连带着烫着微微蜷缩成一团。
司权的心狠狠颤了起来，有些无法再直视这样的她，妖异俊美的脸微微侧开了一瞬，很快又凝视了回来。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两个人都很狼狈。
而司权却仿佛感受不到般，整个人陷入了某种梦魇中。
眼里腥红与晦暗交错，让他的俊脸微微扭曲了起来。
在这种极致的情绪撕扯之下，他看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想要将她寸寸碾碎。
又像是爱极了她，舍不得伤害她一分一毫。
余心瑶的心跳剧烈又缓慢，清晰地她能听到自己每一下跳动的声音。
长睫如被雨水打湿的蝶翼般微微颤抖着。
理智告诉余心瑶此时此刻应该做点什么，可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受她控制，甚至僵硬的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为什么哭呢？……恶心？】
脑海里回荡着他问她的话。
嘴巴张开想要说点什么，依然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只余已经变得苍白起来的唇瓣颤着。
贴在脸颊的手冰凉的宛若死人的手，带的她都如坠冰窟。
司权居高临下的凝视她半晌，突然松开了她。
余心瑶整个人身体一软，狼狈地往地上跌去。
这时候却没有人来接住她，她严严实实跌坐在地上。
屁股传来的疼痛让她整个人清醒过来，也仿佛打开了什么机关，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着急的想要抬头看去，却只看到青年头都不回略显冷漠的背影。
——他走了。
皇帝突然从里面出来，还带着一身秽物，吓了德公公一跳。
“陛下！这、这、这是……”
司权冷冷睨了一眼德公公，德公公当即不敢再多嘴，只能匆忙跟上司权大踏步离开的视线。
看到皇帝明黄龙袍上的秽物，还有他俊美的脸上尤带几分薄怒的样子，几个侍女吓了一跳。
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余侍女……怕不是死在里面了吧？
但她们不敢立即进去查看。
直到皇帝一行人离开，红萼当即腿一软，然后步伐有些不稳的走进正厅，就看到小影已经将余侍女扶坐在了椅子上。
“余侍女！”
几个侍女不约而同的担忧的喊了一声，红萼连忙上前来帮忙，黄裳也紧随其后。
几人皆是一头雾水。
余心瑶摇摇头，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小影见状，让黄裳跟绿染二人去打热水，不够的就烧，先让余侍女洗个澡换身衣裳是正经。
两个侍女应是，虽然几人品级相同，但小影是陛下亲自指派的，无形中是几人地位当中最高的。
余心瑶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发呆，心中思绪混乱的很。
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本以为刚才要死了，她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整个人仿佛被施了法术定住了一般。
结果她没死，不仅没死，也没有迎来任何惩罚。
而他，就这般离开了。
来的匆忙，去的匆忙。
余心瑶才不会觉得这是个好事。
只有真正伤心失望的人，才会什么反应都没有，而这种淡漠的情绪，反而比愤怒更让人觉得后怕与恐惧。
她一个小小侍女，自身安危全系于皇帝身上，得罪了皇帝，没有他庇护，那这个宫里，不提别人，就那剩下的一妃一嫔就能搞死她。
真是糟糕的一天、糟糕的事，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呢？
余心瑶泡在热水里，整个人依旧烦恼的不行。
索性整个身体都沉入浴桶里，全身被热水彻底包裹。
黑色的发在水里若天女散花般散开，又像是海藻般，随着海水流动的方向缓缓舒展着。
水面偶尔冒出几个气泡，很快又消散，如浮光掠影，杳无影踪。
……
云若殿里，贤妃已经被禁足有一段时间了。
这天，宫女雪芽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娘娘，喜事，大喜事呀！”
雪芽一扫往日的阴霾，整张小脸又恢复了以往那般莽莽撞撞的样子，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嗖一下就跑进了殿内。
贤妃手里捧着一卷书，一双美眸微微合着，听到雪芽的声音，眼里无波无澜，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冒失的雪芽跑进来后，一瞬间收了声，但还是抑制不住脸上的大大的笑容。
“娘娘，那个洗脚婢，遭陛下厌弃了！”
贤妃本来平静的脸陡现波澜，美目微微睁大，长睫一抬，扫向雪芽，“当真？”
“千真万确的事！已经好几天了，陛下不仅不让那个洗脚婢近身伺候，连见都不见她，这事儿都传遍了，都说是那洗脚婢干了什么事，然后遭了陛下厌恶。”
贤妃眸光闪动，最初的惊喜过去，很快冷静下来。
“此事……真假待定，若真遭了厌恶，以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早就被陛下砍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还仅仅只是不见她，不让她伺候。”
依他之见，两人可能闹了矛盾，但这矛盾有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但陛下既然还留着她，她自然不能贸然动手。
先作壁上观罢。看看二人是什么情况。
若当真她遭了陛下厌恶，收拾她也不在这点时间，若是没有，那就更要小心了。
不过，倒是可以加把火。
贤妃轻笑一声，红唇微勾，被禁足的郁气都散了不少，美目流转间全是娇艳欲滴的风情。
瞥向雪芽的那一眼更是让见惯了贤妃美貌的雪芽都脸红心跳。
娘娘……怎么可以这般好看，简直像个天上的仙女似的，对她勾勾手，都恨不得把命掏给她，都怕她不要。
瑜嫔那儿可就没这么好的氛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