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是酒上来了，顾之亭面露困难之色，发了一股子劲，姜泽推了开去。搭在桌子上的双臂，像是列车轨道，将身子驶向桌面，便瘫了似地趴了下去，不作声响了。
姜泽被这么一推，真像块实诚的板子，杵着往地上滑去，婕希亚这次总算是控制住了他。姜泽也是找到了依靠，扶着婕希亚，屁股七倒八歪地找到了椅子面。
婕希亚叉腰站着，右边一个身子跨了，手还在空中乱抓，嘴里还在喊些什么，听不太清楚。另一个安静的趴着，双臂环住了头，头埋在里面，细细听得见匀匀的呼吸声。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两人。
怎么处理？她哪里能处理得了，这么两个一米八高的两个大男人，除非她现在移物神力附体。这东西好喝，就是收拾起残局来，叫人头大发昏。以后任谁也不准在她面前这样喝了，她心里这么暗暗的发了誓。
“姜泽，姜泽。”婕希亚弯下腰去，手搭上肩膀去，不抱希望地摇晃了几下。
“啊？”耷拉着一双眉眼，抬起一张冒着黄红的面目，热喷喷的。
这个好办，还算有点意识，先把这个弄清醒。婕希亚学着顾之亭，沏了杯浓茶，塞到姜泽手中。
“姜泽，来把这个喝了。多喝几口。”姜泽拿着茶杯，摇摇晃晃地，婕希亚扶着，才给送进了嘴里。喝完几口，姜泽也趴下了。
看着姜泽红喷喷的脸，婕希亚总觉得那里有一股子热气在盘旋，将那股热气散了，人就能清醒些了。这么一想，婕希亚返回自己屋内，拿了一条新的白毛巾过来。
卫生间是白瓷的墙面，没有一点水渍，在灯光下荧荧反出光来。墨色入水花色的大理石面洗手台上，摆着牙刷杯、洗面奶、简单的护肤品，便没有其他什么多的冗余之物。果然是顾之亭的风格，正这么想着，外面又闹起似地，含含糊糊地，听不清是谁的声音。
婕希亚脑袋已经往外伸了，浸了冷水的毛巾快速扭了，便冲出去了。
姜泽已经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依靠在顾之亭的身上，冲着手机傻乎乎地笑，竖起了一样泛着傻气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婕希亚过去那么一瞧，心中顿觉得糟糕。顾之亭鼻尖端被涂黑了，看得出是想涂个圆的，但是因为笔拿不稳，这圆中间夹着些没有涂满的空隙，也不匀称。以这个‘圆形’为中心，左右两侧脸上各顺着拉了三四条黑线，其中一条拉得长了些，直拉到腮帮处。
同样的绘画风格，在额头上写了个’王’，下面又叠着写了个‘八’，那‘八’字的脚撇得老开，正结束在眉头，巧妙的连在了一起。
婕希亚夺了姜泽的手机，将他推到自己的椅子上。一看，全是拍的顾之亭这张充满“创作”元素的脸，婕希亚悉数删了去。转过头，咬着牙齿去转头去看姜泽，可是姜泽已经香甜入梦了。
“睡吧！睡吧！待会儿我就把你扔街上去。\\\"
这么一说还不解气，她拿起桌上的马克笔。在姜泽鼻子下画了两条黑线，然后加粗，这是鼻涕，画得实在不像。然后又将左右眉头，用大黑粗线连通了，成了个‘一字眉’。啪把笔往桌上一扔，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来，像是替顾之亭出了一口气一般。
呼唤几次后都没有回应，婕希亚只能将顾之亭从椅子上架起来，肩背抵着他的半边身子，半拖半爬去似的拖到了床上。站着呵哧呵吃喘了几口大气，方才平复下来，于是替他脱了鞋，挪动身子，拉了被子。
落地灯从上向下投出的昏黄的灯光，围绕在顾之亭的面庞周围，发出温馨的光晕似地，瞧着有种温馨的沉静。如果脸上什么都没有的话，婕希亚只会露出沉醉的欣赏之情，而不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掩了嘴。
婕希亚拿了那一条本打算给姜泽用的毛巾，用温水打湿了，回到床边，蹲在床头细细给顾之亭擦起来。
先是整体给擦了一遍，然后又将毛巾揪起个小尖，用手指捏着一点点的在脸上擦抹。顾之亭均匀呼出的气声，浸润在昏黄的灯光中，痕迹渐渐擦除，又多加了一张熟悉的脸。
婕希亚缓缓收回擦拭的手来，微微立起身子去瞧，像是有些昏黑的东西阻挠阻碍着视线，复又往前伸了些。双手支在双边，就这么瞧着。
婕希亚越凑越近，渐渐面孔上被灯光照得发透的汗毛都看清了。婕希亚从上至下，细细打量起顾之亭的面容来。然后视线又上移动回到他的眉头，那里微微蹙着，但是里面有的却是一种舒展的心情，还有一种生在里面的温柔。
似乎以前见过这样，藏在眉头的温柔，是刚才吗？还说昨日？还是无意间，自己注意到过，只是迅速地收到了记忆中，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此刻被唤醒了。
婕希亚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那里，顾之亭受到触动一般，摇转了脑袋，末端发着透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婕希亚猝然地收回手来。
“可能是渐渐熟悉起来的原因吧。”婕希亚落寞的抿了嘴，摇摇头，又这么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了。
门一带上，姜泽便落在了眼睛里，婕希亚脸立刻垮了。这还有一摊事呢，鼓起了气，将姜泽拖到了自己的房间呢。一靠近沙发边，就将人扔沙袋似地，扔了上去。
那沙发婕希亚睡还行，姜泽一躺上去，脚就只能垂下来，要不就架到扶手上。
“你就将就吧，至少我没有真的把你扔在街上，这样蛮不错的。”婕希亚反着难，这话与其说是说与姜泽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然后取了一床被子给姜泽盖上，这样一来更觉得自己对他还是很不错的嘛。这么一晚上折腾，婕希亚简单洗漱之后，看了看小猫咪，已经睡了，自己便也匆匆钻到被窝里去了。
眼睛一闭上，顾之亭的眉眼便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婕希亚心里说‘困死了，我要睡了。‘但是像是有什么同她作对一样，就是停在眼前，怎么都打发不走。迷迷蒙蒙的直罩在脑中，就这样打着架一样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