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都散去后,尚书记和村里的几个人帮着收拾了家里,并在丽丽的指挥下,把一楼向阳的房间给弄成了无菌房间,让大柱叔和二柱叔住下。
考虑到过年的时候,来的人多,把二楼的房间都铺上了床。
腊月二十四,艾英开着国产商务车,带着丽书、平元、平平和格格,李帆开着她的豪华小轿车带着小儿子,一起就带着大包小包赶来了。
丽书第一个下车,先走到李帆的车跟前,把我小儿子抱下去,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就进了院子。
平元拎着个大保温桶,进门就喊:“爷爷、爷爷,丽丽妈,我妈炖的排骨汤!”
丽丽急忙从屋里跑出来,先从丽书怀中接过了我小儿子,然后,拽着丽书的手泪如雨下地仔细地看着丽书。
艾英走过来了,笑着说:“干啥呢,从法律上来说,是我儿子。”
李帆笑着接过了我小儿子,对丽丽说:“干啥呢,从事实上来讲是我儿子。”
丽丽笑着擦着眼泪,挽着丽书的胳膊,“你们说的都不算。”她给丽书整理着衣服说。
丽书搂着她的肩膀,“妈,都来了,我去和姥爷说说话。”她们娘俩一起进了屋。
艾英叹息着说:“都是苦命人。”
孩子们的笑声瞬间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备年货成了全家的头等大事。大柱叔虽然咳嗽,但坚持要跟着去镇上赶集,说“年味儿得自己挑出来”。我扶着他,丽丽牵着二柱叔,几个孩子跟在后面,像一串小尾巴。集市上热闹非凡,红春联、红灯笼、响鞭炮堆得像山,卖糖瓜的摊主吆喝着,甜香飘出老远。大柱叔指着一串红灯笼说:“就买这个,亮堂!”二柱叔则在卖福字的摊位前驻足,选了幅最大的金粉福字,颤巍巍地摸了摸:“贴在堂屋正中间,来年顺顺当当。”
回到家,孩子们就忙开了。丽书力气大,搬着梯子帮我贴春联,平元举着浆糊桶,时不时用手指蘸一点放进嘴里,被丽丽笑着拍了下手。平平和格格则负责给窗户贴窗花,剪好的喜鹊登梅、年年有余,在她们手里变成了窗上最鲜活的风景。
大柱叔坐在门槛上,指挥着丽书:“左边再高一点,对,就是这样!”二柱叔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瓜子花生,装在红漆碟子里,看着孩子们忙前忙后,时不时给他们递颗糖。
院子里飘着浆糊的清香,混着瓜子的脆香,还有孩子们的笑声,这就是大柱叔和二柱叔念叨了十七年的年味儿。
除夕这天,厨房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丽丽掌勺,平平打下手,我负责烧火,大柱叔和二柱叔则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给我们讲过去的年景。
“以前过年,能吃上顿饺子就不错了,”大柱叔咳嗽了两声,接着说,“现在好了,鱼肉都不稀罕了。”
二柱叔点点头,看着锅里翻滚的红烧肉,眼神里满是满足:“只要孩子们在跟前,比啥都强。”
丽书和格格蹲在灶台边,等着烤红薯,火苗映着他们红扑扑的脸蛋,像两个小苹果。平元则拿着鞭炮在院子里转悠,时不时点燃一个小摔炮,吓得格格捂住耳朵,却又忍不住偷偷笑。
年夜饭端上桌时,天都黑透了。堂屋的红灯笼亮了起来,金粉福字在灯光下闪着光,一桌子菜摆得满满当当:红烧肉色泽红亮,鱼炖得鲜嫩,饺子在碗里冒着热气,每个饺子里都包了一枚硬币,说是“吃到的人来年有福气”。大柱叔和二柱叔被扶到主位上,我给他们各倒了杯温热的酒。大柱叔端起杯子,手虽然有点抖,但声音很清晰:“今年这个年,是我这辈子最热闹的一个年,谢谢你们。”二柱叔也跟着点头,眼圈有点红地说:“谢谢你们。”
吃过年夜饭,就是守岁。我们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大柱叔给孩子们讲起了王庄的传说,说村后的山坳里有个神仙洞,年三十晚上会有神仙下凡送福气。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院子里响起了鞭炮声。丽书、平元、平平和格格,在院子里放起了烟花,烟花在夜空里炸开,变成五颜六色的花朵。大柱叔和二柱叔靠在门框上,仰着头看烟花,脸上满是欣慰。
丽丽靠在我身边,轻声说:“要是每天都这么热闹就好了。”我握紧她的手:“会的,以后每年我们都回来过年。”
大年初一早上,孩子们早早地就起来给大柱叔和二柱叔拜年。“爷爷,新年好!”“外公,新年好!”一声声清脆的问候,让两个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又给每个孩子发了个大大的红包。
吃过饺子,邻里们都来拜年了,看到满院子的孩子,都笑着说:“这年过得真热闹!”大柱叔和二柱叔热情地招呼着客人,给他们递烟倒茶,讲着孩子们的趣事,声音里满是骄傲。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天天都很热闹。我们带着孩子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到处都是“新年好”的问候。
元宵节那天,我们煮了元宵,芝麻馅、花生馅的,漂在碗里像一个个小灯笼。吃过元宵,孩子们提着自己做的小灯笼,在院子里玩耍,灯笼的光映着他们的笑脸,也映着大柱叔和二柱叔的脸。大柱叔看着灯笼的光,轻声说:“盼了大半辈子啊。”二柱叔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是啊,这辈子值了。”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孩子们不得不准备返程。离开那天,大柱叔和二柱叔一直送到村口,二柱叔拉着丽书的手,反复叮嘱:“放假了就回来,姥爷给你做红烧肉。”大柱叔则看着我:“常书,开车路上注意安全啊。”
车驶远了,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两个老人还站在村口,挥着手,直到变成两个小小的身影。
这个春节,是大柱叔和二柱叔过的最后一个年。但我永远记得,那个春节里,红灯笼的光,孩子们的笑声,还有两位老人脸上满足的笑容。那不是最丰盛的春节,也不是最热闹的春节,但却是最温暖的春节,因为它装满了亲情,装满了陪伴,装满了两位老人期盼已久的天伦之乐。多年后,孩子们还会念叨起王庄的那个春节,念叨着红灯笼、烤红薯,还有外公和大伯爷爷给的红包。而我知道,那份年暖,早已刻进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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