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啥。”宋绣赶紧抹掉眼泪。
这事儿不能闹出来，闹大了她小女儿更要被排挤了。
秦老太推开门看了一眼半侧过身体的儿媳妇，再看看脸上因为隐忍怒气而显得表情有些狰狞的女儿，到底没有追问究竟。
“你们两个没事儿别吓着我乖孙女了。”她进来看了眼已经吃得碗盘干干净净的姣姣，干脆把人抱走，让女儿和媳妇好好说会儿话。
“姣姣要陪妈妈，妈妈不伤心。”
“乖，让你姑姑跟妈妈说会儿话，奶奶带你去洗个香喷喷的澡，换件新衣服。”
小孩儿嘛，一听到有新衣服穿就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嘴里还没忘记让姑姑哄哄妈妈开心。
“你看，你女儿多乖巧懂事。那些孩子不过是眼红而已。说起来我们秦家沟对待小女孩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好了，对比下周围的村子，哪个村子的小姑娘有我们秦家沟的姑娘日子好过？我看啊，就是日子太好过闲得。”
虽说不应该，但秦晓还是抱怨了一句。
“行了，你别哭了，别让姣姣担心你。”
还不是觉得家里没男人，就算吃了亏也找不到人撑腰。宋绣心里再一次埋怨起丈夫来。
第二天，镇上邮局的邮递员上来送信，顺便再帮忙把要寄的东西给带下去。
秦俊本来跟妹妹和哥哥们一起在村头玩，听到邮递员叔叔说有自家爸爸的信，拿了就飞一样的往家里跑。
“妈妈，妈妈，我爸来信了。”
宋绣正给大嫂做吃的，听到儿子的声音，哐啷一声，刀都掉地上了。
她忙不迭的拾起来往灶台上一放，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一下，接过信就拆开来看。
信厚厚的一大叠，照例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是给他爸妈的，得让秦晓帮忙念信。
“拿去给你姑，让她帮你奶奶念。”
“妈妈，姑姑去山上了。”秦俊接过来，挠头，“早上路滑，有几个队员搬着石头没注意脚下，全都滑到沟里去了。卫生所的护士不够，我姑还有四婶五婶都跟着去帮忙了。”
宋绣一怔：“那我去吧。”
“妈妈，我去给我奶念吧。”秦俊虽然很想知道爸爸给妈妈的信里提到自己没有，但是这孩子最近一段时间看了不少书，又跟着地质队的老师在学习，性子沉稳不少，“你先看，我去找我奶去。”
说完他转身往大伯家跑。白天他奶一般都在大伯家里。
过去一看，果然如此，而且他大伯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慢慢走圈。他奶抱着姣姣在屋檐下坐着剥桐子果，大伯母在另一头洗衣服。
“小俊过来了，灶屋里桌上有粑粑，还热着的，你自己去拿来吃。”
大伯母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秦俊犹豫了一下，出声：“我爸写信回来了，我妈让我给奶念信。”
提到秦家老三，一屋子的人瞬间气氛冷了两分。
“那你快给你奶念啊。”大伯母悄悄看了婆婆一眼，又给自家木头桩子似的丈夫递了个眼神过去，“我去找阿超帮忙提水。”
她站起来就走，不敢去看婆婆黑沉如锅底的脸。
“念吧，我看你爸这次又说什么。”
秦俊展开信，磕磕绊绊的念了起来。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话他姑念的时候，是给美化了些的，但是他就是照本宣书的一个字没变给念完了。
还好，这一次他爸没有再说要继续留下的话，说要是顺利，大约明年就能转业回家了。但是在信末尾，他让秦老太问问他大哥和侄儿秦超，看小超要不要去当兵。
秦老大当然乐意儿子去部队，可他不敢表现太明显。自家弟弟一去多年不回，老婆孩子都全靠家里娘老子照顾，他爹妈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未必没有点怨气。现在他要是表现出高兴来，说不准下一刻他老娘的扫帚就落他身上了。
“去把你阿超哥哥叫回来。”秦老太沉默了一下，瞅了自己那个木讷到连掩饰都不会的大儿子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顺便跟你大伯娘也提一句，看她乐意不乐意。要是乐意，那等会儿就让你妈给你爸回封信，让你爸安排一下。”
秦俊连忙点头，搁下信纸就往外跑。
“妈，这下子，老三可愿意回来了。”秦老大笑着搓手，“等他转业回来，应该要安排工作吧？要不要咱们家提前去活动一下？”
“活动？搁哪儿活动去？你认识什么大人物能帮你弟处理这事？”
秦老太扔了一颗桐子果砸儿子，没好气：“你可给我消停点，这事儿你爸知道做。”
正搁四婶家门口聊天的秦俊大伯娘听到婆婆叫她回去，心里有点苦，但面上不显。
回去的路上又撞到自己儿子，还有秦术黑沐他们跟一路，不由得有点担心。
秦老太见呼啦啦来了一大堆人，快把院子都塞满了，也是气得不想说话。
“阿术，你抱着妹妹出去玩去，我跟你表哥说点事儿。”
秦术看了一眼面上带点尴尬的大舅和大舅妈，干脆道：“那我带姣姣和弟弟去地质队那边玩了。黑沐和孟桓要跟着孟叔叔练军体拳，我也想学。”
“学去吧，小心点看着你妹妹。”
秦术一把扛起小姣姣，在妹妹兴奋的小奶音里带着人呼啦啦又跟一阵风似的的卷了出去。
被留下的秦超怯生生的看了眼爸妈，又看向奶奶，规规矩矩站好。
“阿超，先去把门关上，再坐过来，奶问你个事儿。”
他听话的照做，然后坐到之前妹妹坐的小板凳上。
“你三叔寄信回来了，说想让你去部队，你愿意不？”
秦超兴奋的一下子站起来，忙不迭道：“我愿意，我肯定愿意。奶，我三叔真这么说？”
“嗯。但是你三叔的意思，是想让你先去部队，然后考军校。”
“考，考军校？我行吗？”
“怎么不行？”秦老太就是生气这点，大儿子这一家都是个木头脑袋，这要是搁其他兄弟家里，人家心思早活起来了。就这熊样儿，她都担心去了部队会不会给部队丢脸！
“那行，我愿意。”秦超捏着拳头给自己鼓劲儿，“奶你说吧，我要怎么做才能去部队。”
“怎么做？走正规的，先去报名参军。”秦老太微微一皱眉，“你这跟着去地质队那边找找你弟他们，那个孟桓的爸好像就是部队下来的，你问问他要怎么做。”
“诶，我这就去。”话音才落，秦超就不见背影了。
秦老太还没说完的话都给梗在喉头，看着大孙子的爹妈，气得把手上的东西一扔，拍拍屁股回自己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