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恶魔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朋友，但时汜却未曾被其说动半分。
或者说，恶魔这样蛊惑的言语，对他来说，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最完全的信任，相比于恶魔的蛊惑之词他更在意恶魔话语中的威胁。
拿“快乐启示之种”来威胁。
顺从恶魔，就是交出身体控制权，保有思维；不顺从恶魔，就是被“快乐启示之种”侵蚀，最终两者都无法保住。
但...这样卑劣的恶魔，他又怎么能相信，在交出身体控制权后，他不会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而且，他身上的纹路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他猜测，可能是恶魔又蛊惑了小菜，毕竟这枚种蔓延速度，和种下者得信任相挂钩。
四下无人，只有他和面前虎视眈眈，等着他在做决定的恶魔，一下子，时汜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为什么想要我的身体控制权？或者说，你为什么想让我成为保有思维的傀儡？”
他环视四周，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是朋友。”
恶魔这样回答，“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喜欢？”
时汜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个崭新的字眼。
“对，喜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也不例外，你以为能吸引恶魔的，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少女低低笑出声来，说出的话相当直白。
“那你是说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喽？你知道吗？其实我自从睁眼以来，一直在被不同的人背叛，这样看的话，我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无辜的受害者被冠以坏东西的名号，是否有点太过滑稽了？”
恶魔对于时汜的抱怨听得很是认真，但同样看得很是透彻，“得了吧，对你而言，根本算不上背叛，反正你也根本不信任他们，你只是手上无人可用，不得不动用好听的言辞让他们听话一点。”
“他们的背叛，也是在你预料之中的吧？”
时汜轻哼一声，没有否认，仍旧望向四周，对于恶魔，他的话好像多了起来。
“如果当时你有一种能百分百让别人言听计从的工具，我想无论对那些人有多大的副作用，你也会懒得动用言辞，直接使用出来吧？”
恶魔接着道。
“恶魔，说实话，你好像很了解我。”
少女笑了笑，“对啊，我更了解你内心的渴望。”
“那你不妨说说，我内心渴望什么。”
“你渴望力量，而你只要答应了我，我会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对于恶魔的再度蛊惑，时汜心动不了一点。
但他还是面露些许动容，“恶魔，也许你说得对，我现在发现，你好像看起来越来越顺眼了。”
“跟你说话，意外地舒服。”
少女这下弯了眼睛，“如果你见到我本来的面目，你会更顺眼。”
“是吗？”
“对啊，恶魔虽然叫做恶魔，但却有着一张最完美的脸，没人会讨厌这张脸。”
“那我能看看吗？”
时汜问道。
“可以，你先答应我，我就给你看。”
恶魔又将话题，扯上了正轨。
时汜很快又问出了问题，“恶魔，以前的我应该是很喜欢你的吧？毕竟我跟你交流了一会儿，已经对你很有好感了。”
“以前的你么...你还真是善变啊，刚才不还义正言辞地正义分割么...不过我还是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以前的你，很讨厌我，经常去女祭司那里打我的小报告，然后女祭司面见世界的时候又会着重提我一嘴，然后...我在世界那里的印象就变得不靠谱起来。”
恶魔盯着面前四下环顾的白发少年，神情悠悠地盯着他那副暗暗心焦，又找不到任何解决当前困境的法门的样子。
只能竭力来问出问题，顺从着他的话，尽力拖延。
这就是他带节制来迷失沙漠的原因，一旦进入，寻常人根本做不到迅速离开。
当然，不寻常的人也不能。
除了能瞬移的塔罗牌力量继承者。
“...是吗？现在想想，当时的我做法真是卑劣啊...恶魔，那你为什么还会愿意和我做朋友呢？”
时汜继续问。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啊，而且你知道吗？”
恶魔顿了顿。
“你这幅躯体，是我为你创造的，你之所以一直能保留原有的样子，都是身为朋友的我，在帮你。”
这话说得时汜心头一跳。
他难得微微睁大了双眼，看向面前的少女，少女依旧笑着，样子不是在说谎。
“对，就是这幅表情，多漂亮啊，节制。”
“很多强大的存在都希望我为他们塑造一副完美的肉身，但这份无偿的特权，我给了你。”
“我对你好吧？节制。”
“你不会再找出来第二个对你这么好的朋友了。”
恶魔低低笑着，似乎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这很好辨别啊，节制。”
“你很容易感觉到疼痛，你畏光，还有...你较常人孱弱，因为这些特质，你还未转换身份前，一定像个老鼠一样，经常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吧？”
“你......”时汜愣了一下，还都让面前的恶魔说对了。
无论怎样，可以肯定的是，面前的恶魔，都是这个世界，不，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成长的浓墨重彩的参与者。
虽然恶魔现在给他的感觉亦敌亦友，但不可否认，恶魔这家伙，是有问必答。
虽然真假不好辨别就是了。
相比于一句实情都不透露的愚者，以及总是说话云里雾里的魔术师，恶魔至少是个会说话的存在。
而且就目前来看，话语中的可信度，还不低。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连自己转换身份的事情，都知道。
不过如果恶魔之前认识自己，而自己又没改变样貌，似乎他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那么，恶魔，你说——背负人命者，在你的理解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摆在面前的机会，他不问白不问。
恶魔这次却是摇了摇头，“节制，你还真想榨干我所有的价值啊......你问这个问题，根本就没考虑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啊。”
“果然，你选择走另外一条路么......说实话，节制，我很失望。”
“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所以我很失望。”
“我只是想和朋友永远在一起，这有什么错呢？我甚至还询问了你的意见，我觉得，我对你已经太好了。”
“你的选择让我很不开心，接下来，你会迎接来自‘快乐启示之种’的惩罚。”
少女说着，一挥手，撤去她以防万一，悄悄设下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