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这个建议十分为邹蔚君着想，谢骞表情有些异样。他想起来闻樱有个“作家梦”。他妈的改变是在和闻樱见面后，如果他妈真的去出版集团上班，倒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谢骞？”林琳着急，同不同意，倒是吱一声呀，居然当着她的面就走神了。“只要我妈同意，我没意见。”谢骞现在是既高兴又好奇。高兴邹蔚君肯出去工作，好奇闻樱和邹蔚君说了什么。林琳已经开始兴致勃勃规划起邹蔚君的职业，她掰着指头数给谢骞听，除了出版图书，集团旗下主管主办的报纸、期刊超过十种，而集团本部更有十几个职能部门，能提供给邹蔚君选择的范围太大了：“有办公室、编辑出版部、产业发展部、教材开发中心、报刊发展中心……你说姨妈去哪个好？”谢骞觉得编辑出版部好。再次是报刊发展中心。最次就是什么监察审计师和信息技术中心等部门。他希望母亲邹蔚君去上班，不是指望邹蔚君挣多少钱，事实上邹蔚君名下的股份和产业每年都有一大笔收入，母子俩住在蓉城不缺钱花。重要的是邹蔚君能否从工作中得到成就感，编辑出版部和报刊发展中心，对邹蔚君来说都是投其所好，以她的底子，最容易在这两个部门干出成绩。当然，谢骞推荐编辑出版部，潜意识里有没有别的原因，他本人不说，林琳想破头都猜不到。“编辑出版部好，我这就去和姨妈说一声！”林琳步履轻快上楼。谢骞这才掏出手机来回复闻樱：“你明天小心点，别被你爸妈发现了，我有点事，就不和你一起去跟踪他们了。”谢骞准备去拜访一下蒋学坤。邹蔚君鼓起勇气出门工作，谢骞不能全让闻樱和表姐林琳帮忙。以蒋学坤的能力，在出版集团给邹蔚君安排个工作只是小事一桩，看在谢家的面子上，蒋学坤本人很乐意帮忙，但谢骞更愿意将之算在“亲戚情谊”而不是谢家的面子，他自然要去亲自感谢蒋学坤。……闻樱看了手机短信都呆了。她啥时候说要让谢骞一起去跟踪？就谢骞那长相，能做跟踪的事么，太过瞩目，只会连累她暴露在目标人物眼皮下。闻樱还没回复，谢骞的第二条短信发来了。“我妈的事，谢谢你。”闻樱眨眼。谢什么？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闻樱回了个问号，谢骞给她回了个省略号。是现在落后的通讯模式限制了闻樱的发挥，不然她会把谢骞带上表情包斗图的不归路！闻樱存了跟踪的心思，晚上睡得比较早，第二天早上才七点过，陈茹和闻东荣已经准备要出门，因为走得太早，闻东荣都没去买早饭，昨天是陈茹给了闻樱五十块，今天换闻东荣给钱，看这样子，夫妻俩又要在外呆一整天，闻樱得自己解决今天的三餐饭。经过一晚的休息，夫妻俩精神好些了，但出门时表情称不上愉快。他们都在抗拒即将要做的事，却又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去做，“痛苦”二字就只差明晃晃写在脸上。闻樱偷偷跟在身后。陈茹和闻东荣上了公交车。闻樱在路边打了个的士。“师傅，跟上前面那辆公交车，我让你停你就停哈。”只要钱给的足够，别说喊的士跟上公交车，司机师傅可以把车速压得比自行车还慢。闻樱就这样一路跟着陈茹和闻东荣下车，又跟着两人上楼。这附近有很多培训补习机构。留学的，考研的，为了高考而冲刺的。闻樱躲在柱子后面，已经隐隐猜到了陈茹和闻东荣来这里的原因。走到补习班门口，老闻同志的意气风发都变成了沉重，陈茹笑他：“大领导，这才第二天要打退堂鼓啊？”闻东荣呵呵笑，“我基础还没忘，主要是陪你来上课，你不要不识好人心哈！”陈茹翻个白眼。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基础还没忘？昨天补习老师摸底测学生水平，她瞧着闻东荣的试卷上还是空白了一大片，最后要交卷了，闻东荣才随便填了几个答案上去！一眨眼，闻樱都十六岁了，她和闻东荣参加工作都有小二十年了，两人在工作中都不太用得上英语，她固然是把以前那点底子忘光了，闻东荣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会就不会嘛，她又不会嘲笑闻东荣，闻东荣偏要死鸭子嘴硬。“行嘛，你没忘，交的补课费是一样多，报名又是同一天，看看我们谁的补习效果好嘛！”看就看咯。闻东荣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老婆陈茹，他始终是一家之主，也是家里最聪明的人。闻东荣把手上的大袋子扔给陈茹，将自己的公文包夹在腋下，昂首挺胸走进教室，领导派头十足。上课的时候，就他下巴抬得高，老师总叫他起来回答问题。闻东荣不确定自己答得正不正确，当着补习班同学的面，背后一直在冒虚汗，如此两三次，他就把公文包藏在了抽屉里，下巴抬得没那么高了。陈茹从鼻子里哼气：活该！闻樱偷偷在窗外看，忍不住笑。这一教室的学生，全是和陈茹、闻东荣一样基础差，要从零学起的成年人，陈茹夫妻算是年龄大的，却不是最大的。都参加工作多年了，人到中年，事业都不上不下的，上有老下有小，在职场上不甘心被年轻人甩下，只有硬着头皮考证考研，提升学历，希望领导能看到自己的努力。闻樱笑着笑着，又有点想哭。教室里，陈茹还在笨拙地和音标奋斗，闻东荣从抬头挺胸到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听讲。闻樱再次感受到，强势的父母只是普通人。他们有普通人的缺点，也有普通人的优点。他们非常在乎面子，所以来上补习班都是偷偷摸摸的。闻樱蹑手蹑脚离开了补习班，为陈茹和闻东荣保留了颜面。闻樱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商场，挑选了两个价位适中的复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