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士兵在杀平民？”
这话就如同一记惊雷，打在了所有人心上。
之间所有人噼里啪啦跪了一地，大气都别不敢喘。
萧道度扫视现场一眼，淡声道：“回话。”
方野青很想大喊让对方救他，但是无奈他现在被捂着嘴，想喊也喊不了。
眼看着无人回话，有士兵不想眼看着这么大的罪名落在自己头上，于是哆哆嗦嗦地爬上前，辩解道：
“回主帅，这蛮子是我们在清缴过程中发现的，他当时在本地人族长的营帐里，应当是那个族长的儿子，所以我们才把他带回来……”
“清缴？谁下的令？”
没有人说话了。
战争后，士兵进入当地城池或领地以后烧杀抢掠，补充钱财食物，这些原本都是战争中的潜规则，这种事并不光彩，但是主将为了安抚军心，一般都不会理会。
但是，萧道度不是一般的主帅，他肯定是不会允许这种事的。
于是，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了。
“呵，”萧道度淡笑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你们闯入当地牧民家中，烧杀抢掠，此事是否违反军纪，我们暂且不论，如若你们赶尽杀绝，在我军尚在休养生息时引起蛮族大举反扑，玉石俱焚，你们该当如何？”
众人眼见罪名越来越大，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萧道度似乎这才看见方野青，惊讶道：“为什么捂着他的嘴？放开，且让本帅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桎梏着方野青的手顿时放开。
那个士兵力气大得很，捂着他的时候也没在乎手上的劲，方野青险些被他憋死。
“呼……”方野青大口喘着气，根本顾不上回话。
问话的萧道度就这么看着他，仿佛根本不着急。
周围人看着正主不说话，便也不插话。
于是，整个场面就变成了所有人看着方野青喘气。
几秒钟的功夫，方野青终于感觉到了不对，看向了周围。
他一个个地看过士兵，占卜师，最后，眼神落在了萧道度身上。
然后，他嘴巴一弯，做出万分委屈的样子。
“主帅……咳咳……”
他刚想夹一下，好让别人觉得他受了委屈，好歹能多占点理，没想到业务不熟练，夹过了。
方野青赶紧假装咳嗽缓解一下尴尬，然后继续对着萧道度娓娓道来。
“主帅，我本是中原人士，此次北上是跟着家人来做生意，没想到我正与人交谈，这些士兵就闯了进来，我惊惧万分，只能逃命，但最后还是被抓到了这里，请主帅为我做主啊！”
这番说辞是方野青临时想的，漏洞是有的，想要直接唬住这位一看就是人精的萧道度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祈祷对方是个好人，不会为难他……
呵……
萧道度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问道：“哦？世人皆知中原与北地战事在即，普通人躲都来不及，你怎么会在此关头前来送死呢？”
呵，他就知道这关不会这么好过的。
方野青做出难过的样子：“我家是做布料生意的，这几年田庄里收成不好，家中老父极为看中这次的生意，我又不愿父亲只身入险境，只好前来。”
萧道度对于这句话，不置可否。
方野青心想坏菜了，对方果然没有相信。
不会吧，他是来拯救萧道度的，不会最后死在萧道度手上吧。
，
半晌，萧道度缓缓走到他身旁，缓声道：“伸手。”
方野青愣了一下，只能伸出手。
萧道度也伸出手，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掌上，仔细端详了片刻。
方野青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收回手，却被萧道度不由分说的拽住了。
“你的确是中原人。”萧道度下了定语，“蛮族自诩为马上民族，其族人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要骑马弯弓，但你很显然常年养尊处优，手上没有半点茧子。”
方野青一听，心花怒放。
“多谢……”
“但是，”萧道度打断了他的道谢，“你虽是中原人，是敌是友、目的为何皆未可知。”
方野青失望道：“可我的确是良民，总不能因为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就要杀了我吧。”
萧道度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他想，这个小孩，真是天真的好笑。
明明在这样的险境中出现，明明按理说他不是士兵就是细作，却如孩童般不知危险将至。
“留下吧。”
方野青眼睛一亮。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好啊好啊，我留下！”方野青高兴道。
但是他转念一想，他应当不能太高兴，于是赶紧找补。
“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一个小商人跟着大部队走肯定更安全一些。”
萧道度看着他的眼神深邃，让人难以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小商人？”他反问。
方野青硬着头皮点头：“嗯嗯！”
萧道度转过身，对周围的士兵吩咐道：“安置好他，别让他乱跑。”
说完这话，萧道度就离开了。
他没有回营帐，而是跟着身边的像是副将的人一起去了别的营帐。
到这里，方野青暂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应该是不用死了。
占卜师眼看没趣，于是离开了。
本朝从上到下都深信巫蛊之术，就算是皇家，遇到大事也要占卜一番，更别提民间了。
于是那些士兵在抓到敌方俘虏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献祭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萧道度上台后，开始渐渐地废除人祭，就算是占卜的卜辞，他也只是看一看走个形式，遇事该怎么决断他还是凭事实说话。
但是人祭一俗由来已久，想要在短时间内真正拔除是不可能的。
士兵们被萧道度逮了个现行，心里发虚，自然不敢再提祭祀的事。
对于士兵们来说，他们现在又面对了一个新问题。
那就是“安置”方野青。
两个年轻的士兵被留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其它人都快速离开了。
其中一人面庞泛红，看起来是个爱喝酒的人。
他看了看方野青，道：“怎么办？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