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力理了理军帽上的鲜红色五角星,伸手仔细的摩挲,让军帽上不再有褶皱。
“我虽然恨‘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但我好想回到当年在井冈山上听讲时,回到当时的初心。
希望我带着那些人一起死后,可以还华夏一片清明。”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从胸前的上衣兜里掏出一本保存的很好,连褶皱都没有的红色党员证,双手平举,在眼前认认真真的看着,一页一页翻开,仔仔细细摩挲,又将其珍而重之地放在叠得板板正正的军帽上。
紧接着是肩上的一对肩章。
他垂着眉眼,低声喃喃:“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对不起教员的教导,辜负了曾经与小华共同的崇高理想,可我希望……华夏可以繁荣永昌。”
整理好一切,赵大力起身,用尽全力,朝着带有窗户的那扇墙冲去。
“吱呀——!”
门的动静太大,立刻引起外面的注意力,金属制大门一下子被推开。
两名在门口看守的警卫冲了进来。
“不好了!赵大力自杀了!!!”
不大且阴暗的拘留室内,墙角地面横陈一具早已撞得头破血流,看不清长相的尸体。
一大堆人冲过来,围在尸体旁闹闹吵吵,整个屋子里都嘈杂的不行。
而屋子角落里的行军床的枕头上,静静的放着被叠好的军帽,五角星端端正正、仔仔细细摸索连翘角都没有的一本红色党员证,以及一对军衔肩章,与旁边的嘈杂场景截然不同,宛如另一世界。
……
首都这边,夏黎和陆定远他们带着小海獭认完干爹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一路赶往301医院。
车上,夏黎祸祸完自己儿子,踩爆了整个车里的柠檬,这才放过自家不肯最先叫“妈妈”的倒霉孩子。
她抱着已经生无可恋,整个人把脑袋钻进她怀里不肯出来,准备和全世界绝交的小海獭,转头看向陆定远。
“等一会儿去看完老爷子,咱俩一起去看我爸吧。”
陆定远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点头答应:“行,正好今早医院来电话,说老爷子那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如果情况稳定的话,估计过几天就能先回家休养。
你不是要给爸做检查吗?咱们到时候正好也可以约个医院,给爸仔细检查一下。”
昨天一下午都在担心小海獭的事儿,只留着二叔二婶儿他们在医院,其余人都出来找孩子,原本下午再去看老爷子的计划全部被打乱。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有心灵感应,小海獭来之后,指标还真就下来了。
今天早上二叔从医院打电话回来,说医生说老爷子的情况趋于稳定。
陆定远这才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一半。
他是真怕这一次回来,就是给老爷子送终。
两家的老人都老了。
他这边的案件基本调查完成,等夏黎那边的科研也进一步推进,他们夫妻俩也该是时候想着调回来的事儿,以免“子欲养而亲不待。”。
陆定远在心里盘算着夫妻俩之后的工作地点,夏黎的思想方向却明显有些偏。
“昨天家里商量着给小海獭认干爹的事儿,我没开口问。
王晓宁要怎么处理?”
她视线落在陆定远脸上,手用抓瓜子儿的手法,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儿子后脑勺上那并不怎么长,却软软的,跟猫毛触感差不多的头发。
“周美美是他带过去的朋友吧?
这家伙不仅帮着她舅绑架小海獭,按照他之前的口供,老爷子病房窗台上引起老爷子呼吸困难,不得不抢救的花也是她放的。
抛开这是想挑拨咱儿子和老爷子,乃至陆家内部关系这一茬不谈,她这明显就是在谋杀。
王晓宁当时还在替她说话,这人就一点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陆家对儿媳好是真的好,男人对儿媳负责也是真负责,不光是王晓宁,就连她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
她自己什么脾气,她自己心里清楚,从来就没有让自己受委屈的时候,而且比较强势。
就她这脾气,包个小白脸容易,想要找个正常点自尊自强,还愿意给她收拾烂摊子,包容她型的男人……
与其说是找男人,找这样的同事还比较简单,大不了受不了气可以随时调职。
可陆定远明明也是个有自己骄傲的人,还每天巴巴的让着她,折磨到没边的时候他就自己自闭,从来不强行要求她妥协,而是自己慢慢摸索着改变,以此来适应她。
其实说句心里话,夏黎不觉得以陆家人的人品会真的把王晓宁怎么样。
但这事儿也必须得给她个说法,周美美那天出现在那儿,明显就是付建华他们早就下好的套,估计目的要么就是弄死老爷子或者挟持老爷子,搞出来点什么霍乱,让他们有机会逃跑。
要么就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才变成了把她儿子绑票,以此来威胁陆家想办法让他们离开华夏。
这才间接的坑了她儿子,还险些让张老三丧命,这场子她必须找回来。
陆家要是不给个说法,那就别怪她自己下手的时候手黑了。
陆定远看着自家媳妇儿揪自家孩子那软软的头发,就有点想回家把儿子的头发全剃了,利利索索的,也省着他媳妇儿总是拽他家儿子的头发。
听到夏黎提起王晓宁,他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说他不对王晓宁的所作所为生气是不可能的,毕竟险些因为他害了自家孩子。
但有些事真不是他这个做大伯的能插手的。
“周美美是301医院的护士,王晓宁找她过去,也是想让医院对老爷子多照顾一些,她事先并不知道周美美有问题。
根据咱妈的说法,小海獭被抢走,是因为给小海獭洗屁股的时候,有人想用另外一个孩子把小海獭换走,后来有人故意挑起住院处的冲突,分走了咱爸的一部分警卫员,再然后又有一大波人进来强抢,这才在混乱中出现了差池。
当时乱的很,王晓宁却并不在现场,应该和她无关。
二叔二婶已经打电话让程远回来,让他解决。”
夏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垂下眼睑斜眼觑着陆定远,用整张脸书写最标准的“鄙视”表情,就差发出一声嫌弃的“咦~~~”,以此来彰显她的情绪张力。
“你可拉倒吧,就你弟弟那优柔寡断的性子,指不定王晓宁到时候一发疯,这事就过去了。
哪回他和王晓宁吵架,不是王晓宁骑在他脖子上拉屎,他傻乎乎的就把屎全都接着了,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也解决不出来什么问题?
当初周美美说小海獭坏话的时候,她也只是不轻不重的拦了一下,并没有多大反对的意思,指不定当时还觉得周美美说那话有道理。
这破玩意儿就是没给她机会,有机会她肯定得往死了坑咱们,谁让咱们占了陆~家~更~大~~~的资~源呢~
但我把话放在这儿,别管他是不是好心办坏事儿,也别管孩子能凭空丢了这个事跟她有没有关系,陆程远要是不给我一个让我觉得心里能过得去的说法,那我就自己给我自己找说法。
其他人受没受委屈我不管,我们家孩子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把小海獭带来这个世界上是咱们两个的选择,不是小海獭自己的选择,你这个当爹的也给我有点自觉!”
她一个每天只想着啃老啃小的人,甚至连侄子都想一块儿啃,都没想过啃自家孩子。
啃别人是因为她先付出了,得到回报理所应当。
可自家的孩子是她自己选择生下来的,小海獭属于被迫的一方,那保护他,养着他,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开心,不受委屈就是她的义务,也是没打招呼就把他带来这个世界上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自己都不欺负自家孩子,谁那么大的脸敢欺负他们家孩子,还觉得能啥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