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不同于之前回想起来的部分，这一次想起的用“一次轮回”来形容可能更加精准。
这次“轮回”的记忆大致包括了十年的时间，十年的时间发生了不少事。
成翎“看”到了“吴天澄”踏遍各地，登上长白山，在长白山上谋划一切，九门变动、明道入影、数十选拔、隐没谋划...
人、事、物、局势千般变化，这让成翎有一种在看过去记载的同时，还有另一种无法触碰与隔绝的无力。
但同样的，他还看到了“自己”在这十年内在里面做的一切。
像初见时的大屠杀一样的场景并不多见，更多的是毫无兴致的等待与镇守。
“我”从来没有深入过，心中却格外了解这里。
这处洞窟连接着另一个世界，是向下而去的无尽深渊，对面有什么他没有去探索。
因为他还记得，他只需要守十年，然后出去赴约，之后便不再与他有关。
最初的一年，入口风平浪静，或许是震慑于他的存在，又或者是在试探什么，“他”并不在乎，只是静静地等候着。
随着藏身于此的东西逐渐探清他的习惯，被教唆当试探的喽啰开始了一日又一日的骚扰。
多少为无趣的等待时间增添了些许活动的生气与兴致。
时间推移下，尝试的喽啰也逐渐变成稍强一些的前锋，对“他”也造不成任何困扰，反倒让每日的运动量提升到正式活动。
至于食物...
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罐装的盒饭，清一色的青椒肉丝炒饭，成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知道这是黑瞎子准备的。
但他并没有想起到底是什么时候，黑瞎子送来的。
如果说前几年还算不错，那么从第七年开始，这里的东西开始变得异常激动与狂躁。
好在都在成翎的承受范围内，只是在处理每一次冲击时，花费的时间和力气也越来越长、越来越多。
直到第九年第十个月。
一棵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树从深处爬出。
正是铜树时木。
这让成翎有些怔愣。
如果说时木是存在于门内，那么在门外看见的那棵时木又是怎么回事？
时木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即便是这里连通的地下，也不可能。可这时木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将时木移植到此处？
之后的记忆更加迅速和混乱，即便成翎如何尝试也难以理清其中的顺序与详情。
【叮，已完成记忆采集与备份，正在对记忆进行重新储存。】
【忘记吧。】
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成翎一愣。
乱成浆糊的大脑被这道声音定格，暂停的同时，成翎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将他的所有记忆不断拉回，而在拉回的尽头，是一片虚无。
所有的东西都在被遗忘，成翎根本抓不住。
或者说，习惯了，习惯到在挽留过后放任。
......
“吴邂。”
黑瞎子戴着墨镜站在来人面前，手中把玩着一柄弯刀，半遮半拦。
顺着黑瞎子的视线，那闯入此地的人低头将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原本的模样。
和吴天澄一模一样、却又透着浓重的沧桑气息。
正是消失已久的吴邂。
“小哥呢？”
吴邂似乎想笑，但只是抽了抽嘴角，没能笑起来。
“进去了，还没出来。”
黑瞎子似乎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不乐意直面吴邂，只是抬头看向已然完全枯萎的铜树时木。
在时木被弯刀和古刀扎入的位置已经被一个足够容纳一人做靠的空间替换，只是这里的白芒没有完全消退，看情况那里就是成翎现在正待着的位置。
“进去多久了。”
吴邂抬头看向那团光所在的位置。
“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反应，要什么反应，谁的？‘你’的？”
黑瞎子笑了笑没回，却始终在避重就轻。
“这么玩，也难怪吴三行会担心你也栽进去。”
“‘奉水’的资源和能力不用白不用，既然想替换小花和我，就要知道需要什么代价。”
吴邂视线一直停在那团光所在的位置，全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
“那‘吴天澄’呢？他的名字是你取的，也是你把他送到昆仑去见哑巴，你这又打着什么主意。”
“或许...是想和以前一样吧。”
吴邂怀念笑了笑。
“以前那样天真的样子，小哥是不可能会忘的。”
“不论多少次都会想起来。”
“嗯有道理，不过这回...可不一定了。”
黑瞎子或许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开口。
“我有个问题，你说，以后如果在你和吴天澄之间只能二选一，哑巴会选哪一个？”
这一次换吴邂沉默了下来，缓缓开口。
“我终究是时间残留的碎片，这个问题不会麻烦他来作出决定。”
“这最后的时间，是他换来的。”
黑瞎子轻呵了一声，没说话。
正在两人聊天的同时，上方最后的光团缓缓消散，最后一人的身形也逐渐重新显现在眼前。
“不对，黑瞎子，你确认小哥进去的时间不长？”
吴邂突然冷下了脸，戒备盯着上面的位置。
“没错...”
黑瞎子也正了正身形，握着弯刀刀柄的手也握紧了起来。
“我们是一起被纳入的。”
“前后不过五分钟，就算时木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说着，吴邂就要上前去查看情况。
“等等，我去，你就在这，万一出什么意外，你好接应。”
黑瞎子拦住吴邂，先行跳起，朝那处空洞的位置而去。
随着拉近，黑瞎子这才真正确定成翎的情况比预想的还遭一些。
“哑巴？”
黑瞎子试探地靠近坐靠在枯干上的成翎，手臂紧绷地靠近。
成翎垂着头没有回话，黑瞎子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碰了碰前者的肩膀。
“哑巴！”
黑瞎子猛地加大力道，成翎的身形顺着力道倾倒，连忙接住人。
“这可不好办了，这待会我还得去送钥匙。”
“我去送吧。”
吴邂突然出现站在黑瞎子身边，蹲下来用手背测试额头温度。
“没有发烧，看这个情况...”
“和那个很像。”
黑瞎子伸手用力将成翎带起，架住成翎站起，查看狼藉的周遭。
“就哑巴这情况，得先走，之后就靠吴当家你了。”
吴邂的视线停留在成翎身上，久久没回话，似乎是要将成翎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
黑瞎子也不催，等着吴邂的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