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天元城的路上,天元部的战士们大多低着头,步伐拖沓,十分疲惫。
这时天宛如梦幻一般,当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天元部将大败之际,一支援兵突兀出现,帮天元大胜黄金部。
那些皮肤灰白、不惧伤痛的怪物,硬生生冲破黄金部的防守。那撼人的数量,就算青峰都很是棘手。
可就在胜利曙光似乎初现的关头,烈青却突然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立即撤军。
日夜兼程,丢下所有不必要的辎重,甚至抛下部分重伤员,全力撤回天元城。
军令如山。
纵使列弘和烈元洲十分不解烈青所为,但都死死闭紧了嘴。不是他们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因为他们身后,各自默默跟着三个人。
那三人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脸,身上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血沸境气息。
血沸境级别的蛊人。
列弘能感觉到,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身后那三道冰冷的气机就会瞬间锁定自己。
他与烈元洲相视一眼,都没有想到烈青手底下会有这样的力量。
天元部宗府,烛火摇曳,将烈青那张铁青的脸映得明暗不定。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山海部,刻意散播消息,然后发动洪水?将蛊人的存在,捅给整个荒古州看?”
佘达单膝跪在堂下,缓缓点头:“是。他们进攻环血城,杀死守卫,随后又精准引来各方探子,最后借洪水冲刷,将后山禁地完全暴露,属下当时需掌控蛊人,阻截其他探子,分身乏术……百里胜与其手下百里壑逃走了。”
烈青闻言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深潭。
环血城距百里部主城,快马加鞭约有大半月路程。
百里胜逃回,禀明情况,百里舒原那老蛇调集兵力、准备粮草,再杀到环血城……最快,恐怕也需近两月。
佘达道:“属下不敢擅离,便日夜兼程赶来禀报。”
“你做得对。”
烈青满脸冰冷杀意:“消息既已走漏,那之前的计划也就全部吹了……”
他指节敲击着扶手:“还有别的线索吗?你说的山海部,这群老鼠,到底什么来头?”
佘达略微迟疑,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旧疤,触感粗糙凸起。
“属下……怀疑他们可能与‘岩牛部’有关。”
“岩牛部?”
烈青微微蹙眉,这个名字在他记忆中早已模糊。这些年,为了炼制蛊人,清除潜在威胁,他或明或暗下令铲除的小部落不计其数,哪里记得清每一个。
“就是……之前,在属下面上留下这道疤痕的那个小部落。”
佘达提醒道,语气复杂。
烈青恍然,指尖点了点太阳穴:“想起来了。你当年带队清剿,回来时脸上就多了这道口子。怎么,那个部落的图腾很强?”
“图腾不算顶尖,但那个部落的人……”
佘达眼中闪过一抹久远的忌惮,“极为强韧,甚至可以说是疯狂。最后围剿其族长和几名长老时,对方明知必死,竟以命搏命,三人死死缠住属下,……属下也是付出重伤代价,才将他们全部格杀。”
烈青挑眉:“听你这么说,倒是有点血性。不过,当时清理干净了吗?”
“当时无人伏诛。”
佘达低声道,“但据当时参战的战士事后回忆,混乱中,似乎有一些半大孩子……趁乱逃入了深山。因只是些孩子。”
“孩子?”
烈青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将我的计划毁于一旦,逼得我不得不提前暴露蛊人,现在又被整个荒古州盯上的‘山海部’,是一群当年的小崽子搞出来的?”
佘达沉默以对,他也没有确凿证据,只能低头不语。
烈青烦躁地挥挥手:“算了!不管他们是岩牛部的遗孤,还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现在都不是最要紧的!”
他身体前倾:“最要紧的是百里部!还有黄金部!我撤回前,探子最新急报,百里部境内已有大规模兵力调动的迹象,几个重要关隘都在增兵,黄金部那边,青峰那老虫子吃了蛊人的亏,虽然暂时退去,但必定会重整旗鼓,而且有了防备,下次再想用蛊人奇袭,难了!”
说到此处,烈青额头青筋微微跳动,一股暴戾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他猛地抬手,五指如钩,狠狠抓在身旁坚硬的铁木桌角上!
“咔嚓!”
桌角竟被他硬生生抓下一块,木屑簌簌落下。他掌心被木刺扎破,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
大好局面,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山海部搅合成这般模样。
“咚咚咚。”
议事堂厚重的木门被轻轻叩响。
烈青猛地抬头,眼中血丝未退,厉声喝道:“什么事?!不是说了不许打扰!”
门外传来亲卫紧张到发颤的声音:“回、回殿下!府外有一位大人求见,自称巴鲁,来自焚川州,说有要事需与族长相谈。”
“焚川州?”烈青与佘达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荒古州地处偏僻,与外界交流不多。
焚川州虽紧挨着荒古州,但两州平日里交流也不是很便。
势力盘根错节,远非荒古州能比。这等人物,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他可有信物?”烈青压下心中烦躁,沉声问。
“有、有!对方出示了一枚令牌。”
“呈上来!”
片刻,一枚巴掌大小、通体金色的令牌,被小心翼翼送了进来。
烈青接过令牌,瞳孔骤然收缩。
“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