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染的身体越来越差，她有时会昏睡半天，一整天，能听到外界的声响，意识却被困在黑暗中。
这一天她又陷入昏睡了，起初还能听到亓姝说话的声音，后来就只剩下低泣声，然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除了陷入昏睡以外，禾染还发现自己的感知也逐渐减弱，这样的好处是吐血的时候不用那么痛，坏处是……她怕她看不见亓姝，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那才是让她恐慌的。
这天亓姝将她最爱吃的那家包子买回来了，她刚醒来不久，拿起包子吃，听着亓姝在自己耳边说话，吃了几口后她就停下来了。
亓姝不解，“怎么了？不好吃吗？还是你不喜欢我说的这个故事？”
禾染摇了摇头，又继续咬了几口，确定自己没有味觉后不动声色道：“没事，刚才就是有些噎着了。”
亓姝连忙给她倒水，又说了一阵话，直到禾染将手中的包子吃完，亓姝也没有发现，禾染松了口气。
因为太过虚弱了，所以亓姝禁止禾染再接近厨房，今天由她去做饭，做的正是之前禾染教的酥肉。
当亓姝端上来一盘炸得还不错的酥肉时，禾染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夹起一块吃了起来，只不过她尝不出味道。
“嗯，很好吃。”禾染放下筷子，对着亓姝举起大拇指道。
亓姝满怀信心尝了一口，差点没被咸死，连忙喝了一口水。
“呸呸呸，那么咸，殿下你怎么吃下去的，还有早上的那个……”说着亓姝想到了什么，收声看着禾染，试探道：“阿禾你是不是……”没有了味觉？
禾染点了点头，她的灵魂也开始消散，随着内脏的衰竭，感知也一样。
良久亓姝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酥肉说：“那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被我做的饭菜难吃得吐了，你终于能将我做的那些饭菜吃完了。”
这只是安慰的话语，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禾染还是笑着说：“好，我知道了，全都吃完。”
夜晚。躺在床上时，亓姝靠在禾染的怀中，感受着她温热的温度，心也安了下来，不过又有些难过。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阿禾，你还疼吗？我再给你输送一些灵力吧？”亓姝有些担忧的问。
之前禾染每天都痛得睡不着，只能靠亓姝输送灵力缓解疼痛才能入睡，不过最近她都不怎么需要了。
“不用了，没有那么疼。”禾染想了想，还是说：“你再抱紧我一点吧，我有些冷。”
亓姝闻言抱紧了禾染，两人之间有是一阵无言，不过禾染感觉自己胸前好像湿润了，亓姝又忍不住落泪了。
“……禾染。”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继续说：“你说要陪我过人间的新年的，你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
禾染没有敢打包票，这两个月她感觉越来越糟糕，就算有了那个药，也不一定能撑到最后了。
“嗯。”
亓姝在她怀中蹭了蹭，过了一会儿两人才睡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这一天早上禾染忽然口吐鲜血，吐出的鲜血似乎还混合着破碎的内脏，亓姝刚打完水进屋，见状手中的水盆落地，她飞奔过去扶着禾染。
“殿下！殿下！禾染！”亓姝手忙脚乱抬起禾染的头，在看到她鼻腔也流出鲜血后心更慌了。
“殿下，哪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告诉我！禾染，能听见我说话吗？还能听见我说话吗？禾染！”
亓姝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颤抖着抓着禾染的手腕，不断朝她体内输送灵力，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倒下。
禾染还是不停吐血，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襟，她的脸上也满是鲜血，费力睁眼也看不清亓姝的面容。
她想说自己没事，没想到一开口就不断吐血，四肢百骸传来剧痛，她头往后仰去，瞳孔喊了出来。
血水，泪水，汗水混杂在一起，禾染最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所有的狼藉已经被处理干净，她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床边趴着一个亓姝。
禾染想要像以往那样将人抱上床，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腿脚已经没有了知觉，而刚一抬手，疼痛从指尖蔓延。
禾染身子一僵，而看到亓姝醒来，将情绪压下，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抱歉……”
亓姝猛地扑上去抱着禾染，抽泣道：“吓死我了，禾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就这样离开我了……”
禾染安慰得拍着她的后背，就像之前一样，只不过扯起的嘴角僵硬，手也略有些僵硬。
“没事的，我现在还活着，还要陪你一起过人间的新年呢，你忘了？”
“我知道，但我很害怕，当时看到你那个样子，我的心都碎了，我以为你真的要死了，我也想随你而去了……”
禾染温柔安慰着亓姝，那天的情况确实很可怕，就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一遍又一遍安慰着亓姝，最后她说的有些累了，不舍放开禾染，去做饭。
“我去给你做些吃的。”亓姝胡乱擦着脸上的泪，原本漂亮的眼睛变得红肿，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了精神，看得禾染心一痛。
在亓姝离开后，禾染费力从空间中拿出那颗丹药。
这颗丹药吃下后，她能暂时摆脱现状，但死去的那天，身躯会随之焚烧毁掉。
她之前还有点犹豫，但现在……抬头看了一眼窗户外忙碌的亓姝，她想，不能再犹豫了。
抹掉亓姝的记忆，再抹掉自己存在的痕迹，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禾染将丹药吞下，顿时指尖蔓延的疼痛消失，她的腿脚也逐渐恢复知觉。
等身上的疼痛消失，知觉恢复后，禾染缓慢从床上站起，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在门口站定，她靠在门框上，看着亓姝的身影在厨房里面忙活，嘴角上扬，眉眼间也带了一点笑意。
这样应该能陪着她过新年了。
“殿下？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歇息吗？”亓姝惊呼道。
禾染摇了摇头，“躺得有些久，出来走动一下，我来帮你一起吧。”
不顾亓姝的阻拦，禾染帮着她一起做好了饭菜，然后两人开始一起吃饭，一顿久违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