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2001

万古青天一株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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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红白定约什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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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牌的吴楚之心绪不宁,堆好的麻将牌因为他用力过度,长城倒了。

准备摸牌的王冰冰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也不好说什么的。

都知道他这是为啥。

二宫不宁,某个贱人自然是坐立不安的。

刘蒙蒙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斜眼看着略显局促的吴楚之,嘲讽道,

“呵……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包饺子的时候不是还很嚣张吗?”

她那好不容易下狠心买的宝格丽的裙子!

居然被这狗子给沾上了面粉!

贱手!

叶小米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小男人,你一边呆着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姜素素点点头,温顺地说:“楚楚,你别坐那了,要不去外面泡壶热茶晒晒太阳?这里有我们帮冰冰看着就行了。”

她这话说得体贴,想给吴楚之解围。

吴楚之被刘蒙蒙刺了一下,脸上讪讪的,连忙顺着小妖女和姜小鹿给的台阶下,赶紧站起身,

“我去泡茶!再去躺椅上晒晒背!这两天燕京这寒风刮得,后脊梁感觉都没热乎气儿了!”

说着,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撵着似的,快步拿起刚放下的茶壶就往外院的藤条编躺椅那边溜去。

背影都透着几分逃离是非地的狼狈。

四女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后,便回过头来开始继续修建长城大计。

也在眼神里交换着对东西二宫本轮磋商局势的猜想。

主要是这一局太突然了,四人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看出来就这么发生了。

走到院子里躺下,吴楚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袅袅的雾气在冬日的冷空气中散开。

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然而,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茶水上。

刚刚他其实是故意的。

主要是四女虽然很是和谐的打麻将,但刚刚场内气压很低。

此刻,随着他的离去,屋内的麻将桌已经貌似正常了起来。

王冰冰坐在主位,兴致勃勃,叶小米、姜素素、刘蒙蒙轮流帮她码牌。

她单手打牌是没问题的。

吴楚之用眼角余光瞟着牌桌那边,心里明镜似的。

虽然小叶总的笑容很是自然,虽然大师姐的眉头微蹙着很是认真,虽然姜小鹿则更多地在照看王冰冰和牌局……

但是四女那难以言说的复杂眼神,都在昭示着她们心底那点微妙的情绪。

争不过秦莞和萧玥珈,但心里那点不愉快也肯定是有的。

这种时候,他这个占了最大便宜的人,在那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能成为引信的导火索。

还不如躲出来!

至于秦莞和萧玥珈的谈话?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装傻充愣保平安吧。”

吴楚之心里想着,干脆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阳光,背对牌桌方向。

最近他很欣赏‘自洽’这个词。

和一群科技界老爷子混着,他还第一次听说‘科技自洽’这个词。

宗教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科学,科学的尽头是自洽。

那么情感世界呢?

“后院自有其运行逻辑,她们会找到平衡点的。就像物理定律……咳咳,至少……希望如此吧。”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牌桌上的声音,不去想秦莞和萧玥珈在什刹海边谈了什么,试图将纷杂的思绪放空。

然而,当院内传来叶小米一声清晰的“杠!”和王冰冰清脆的“哈哈抢杠!”时,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紧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茶水微微晃荡,映出一张写满“心绪不宁”四个大字的帅脸。

……

什刹海边,冬日的寒风像细碎的小刀子,刮过冻得严实的湖面,也刮过行人的脸颊。

岸边垂柳只剩枯瘦的枝条在风里微微发抖。

穿着长款白色羽绒服的秦莞,与裹在明艳红色羽绒服里的萧玥珈,并排沿着湖岸缓步走着。

红与白,如同两颗鲜明的心跳,在灰蒙蒙的冬日底色上跃动,让人不禁想起她们初见时的微妙试探,以及鹏城那场名为庆功实则暗流汹涌的晚宴中,针锋相对的身影。

秦莞喜欢这纯净的白,像她不染尘埃的心境也像她希冀守护的幸福;

萧玥珈则独爱这张扬的红,炽热,浓烈,恰似她燃烧的爱意和不甘蛰伏的性格。

初时的沉默,只有靴子踩在薄雪覆盖的鹅卵石小径上发出的“咯吱”声。

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扑闪了两下,眼波流转间,先一步打破了沉寂。

萧玥珈侧过脸看向秦莞,精致的脸上堆砌起一层为对方打抱不平的不忿:“我说,秦小莞,”

声音刻意带着点嗔怪,“今天张罗着这么一大桌子人,连跨年都提前给你包圆了,这到底是你的18岁生日,还是那臭哥哥的啊?”

秦莞脚步未停,只微微偏过头,清冽的目光像冬日初融的雪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在萧玥珈脸上一掠而过。

那目光没什么温度,却让萧玥珈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微微避开,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袖口的绒毛。

秦莞见状,轻轻呵出一团白气,才缓缓收回目光,视线投向远处冰封的湖面上几个不畏严寒的滑冰人。

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小月牙儿,”她喊了萧玥珈的小名,声音很轻,

“今天,我18岁了。”

顿了顿,像是给这几个字赋予特别的分量,“正式成年了。”

萧玥珈秀眉微挑,脸上刻意堆起的不忿褪去些许,换上略带疑惑的审视:“So?”

秦莞再次侧过脸看她,这次眼神平静了许多,但话语却带着重量,

“所以,那就得按成年人的思维逻辑来考虑问题了。

我的生日是今天,没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

可是小月牙儿,你想过没有,今天这一天,对大多数人来说,更是辞旧迎新的一天。

它是一个家庭的节点,一个群体的节日。”

她的声音很温和,却掷地有声,“难道以后,每年的12月31号,所有人都只能缩在角落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吃蛋糕吹蜡烛?

嗯?等以后,”

她略作停顿,语气带了点悠远的意味,“等以后我们的孩子都长大,围着你们问为什么这一天别的小朋友都全家一起放烟花跨年,唯独我们家爸爸从来都不在?

你们该怎么解释呢?”

她的目光扫过萧玥珈,带着温和却尖锐的反问。

萧玥珈被这突然抛过来的关于“未来”、“孩子”的命题噎了一下。

她潜意识里其实认同秦莞关于家庭节点的说法,只是心头那股不甘作祟,让她下意识地顶了回去,声音带着点尖锐,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秦小莞,阶层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你这套贤良淑德的规矩,是你秦家的,是你的选择。

但别拿‘以后孩子问起来’这种大帽子来当借口!”

她用力踢了一下脚下的一颗小石子,那石子“噗”一声滚进路边的薄雪堆里,

“说到底,你就是惯着他!但非得搭上你自己的成人礼?你就不觉得委屈?我不信。

所以……秦小莞,你这大妇的姿态,做给谁看呢?”

秦莞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没有立刻回应。

湖面上的寒风似乎更大了些,吹拂着她鬓角的发丝。

萧玥珈也跟着停下,两人面对面站着,红白分明,在寂寥的岸边,宛如一幅对峙的油画。

几秒后,秦莞缓缓抬起头,那目光定定地看着萧玥珈,清澈见底,仿佛能映照出对方心底所有翻腾的情绪。

“你呢?”

秦莞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带着千钧之力,

“萧玥珈,易位相处,换做今天是你萧玥珈18岁的生日,你会怎么做?”

这直白的反问,像一柄钥匙,瞬间捅开了萧玥珈那些掩饰在骄傲、不甘、算计之下的真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玥珈脸上的不忿、尖利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迅速褪去,留下片刻的空白。那双桃花眼里的灵动也消失了,只剩下茫然和一丝被直击心灵深处的刺痛。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当然会为自己争取最大权益”、“我绝不会委屈自己”之类的话,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生日时的模样,闪过吴楚之温暖的笑容,闪过在秦莞位置时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闪过叶小米、姜素素、刘蒙蒙、王冰冰……

最重要的是,闪过吴楚之夹在其中的痛苦和可能的疏离。

是啊,换做是她,她该怎么办?

不顾一切地独占一天,享受独一无二的宠爱,将那男人的心和注意力全部聚焦在自己身上?

在心底深处,她渴望如此。

但那样做的后果呢?

她能承受众姐妹隔阂加深的目光吗?

能承受那个男人强颜欢笑之下可能产生的压力或……离心吗?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风卷起地上的细雪,打着旋儿。

最终,萧玥珈所有的倔强似乎都被这声“你呢?”抽走了力气。

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转向已经冻得灰白的湖面,眼神变得幽深,幽幽地,用极轻极淡,几乎被风吹散的声音低语,

“好吧……我也会这么做……但是……”

她霍然转过头,重新迎上秦莞的目光,那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甚至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坦诚,

“秦小莞,我承认,换做我,权衡利弊,我也会选择把这一天变成‘我们’的日子。但是——”

她加重了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会很委屈!非常!非常!委屈!最后……最后我可能控制不住,会去找他闹!会把那份委屈狠狠地发泄出来!”

这不是示弱,更像是对某种无法改变的事实下的自我剖析和情绪宣泄。

秦莞听完,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惊讶,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

她只是略微歪了歪头,嘴角甚至扯出了一个几乎算得上轻松的笑容,耸了耸肩膀,“我也委屈啊。”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有点冷”。

萧玥珈愣住了,她预想过秦莞的义正言辞,预想过她的默默承受,却没想到是这般直接的承认,像承认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原来,委屈是共通的?

只是被掩饰的方式不同?

“但是……”

秦莞的目光越过萧玥珈,投向远处岸边的垂柳枯枝,声音清晰了起来,带着一种穿透现实迷雾的力量,

“抛开这些情绪不说,萧玥珈,我问你个实际点的问题。”

她将目光拉回,牢牢锁住萧玥珈,“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立场和能力,我能赶得走你们吗?包括你,小月牙儿?”

这问题,太直接,太赤裸。

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直指她们之间最本质的关系——围绕那个男人展开的残酷竞争。

萧玥珈的心猛地一紧。

她几乎是本能地收起了所有情绪波动,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而冷静,迅速进入了战略分析的思维模式。

桃花眼底闪烁着极其锐利的光芒,脑海里飞快地评估着各种信息:秦莞在吴楚之心目中不可撼动的特殊地位(青梅竹马、正牌女友\/未婚妻)、吴家父母的认可、她自身迅速展现出的能力(公司文件、立规矩、生日组织)、吴楚之当前志得意满、地位稳固的时机……

她认真思索着,片刻后,开了口,“好吧,我必须承认,站在你的位置上……很难。”

她看着秦莞,极其客观地给出了答案,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但是,”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自信和锋芒,“并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秦莞,现在,此刻,是你动手‘清理’的最好时机。

臭哥哥声望正隆,没人会为几个‘红颜知己’跟他反目。

而你自己……”

她上下打量了秦莞一眼,有敬佩也有忌惮,“你不再只是依附他的秦小莞。

你能把生日宴办得滴水不漏让大家开心,能不动声色地在公司宣示主权稳住局势,说明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和手段。

最重要的是,此刻,相对于我们,你的名声正是鼎盛的时刻。

但是,如果再等下去……”

她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让我的势力在公司、在他周围继续扎根、蔓延、生长,等你再想动手时,阻力会大得多,代价也沉重得多。

那个时候,别说赶走我们,你想独善其身恐怕都困难重重。”

分析冷静而残酷,精确地点出了双方所处的时间窗口期和力量对比。

秦莞听完,脸上竟浮现出一个更大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被戳穿的愤怒或紧张,反而带着一丝……欣慰?

像是棋逢对手的确认。

“赶走你们,”

秦莞接下了萧玥珈的话,语气依旧是平静的,但眼神却忽然变得幽深无比,“那他呢?他会痛苦吗?”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能否赶走”更致命。

萧玥珈脸上那份精明的分析神情瞬间凝固,随即像破碎的瓷器般瓦解。

所有硬撑起来的冷静、客观、甚至那点隐隐的挑战,在“他会痛苦吗”这五个字面前,不堪一击地消融了。

痛苦?

何止痛苦?

她知道那男人的心有多大,情有多重。

若秦莞真下狠心、真能成功驱逐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尤其是根基已深的叶小米或者她自己,那对他来说,恐怕是撕心裂肺的崩塌。

不仅仅是失去爱人的痛,更可能动摇他对自身、对这份多角关系承载力的信念。

那痛苦,足以毁掉他眼中的光。

萧玥珈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更深层次的无奈。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个字也无需多言,一个动作足以道尽一切。

秦莞那句轻飘飘的反问,砸在她们共同爱着的那个男人身上,也沉重地砸在她们各自的心口。

“所以,”

秦莞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轻和,甚至还带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尾音,“换做是你,你怎么办?”她把萧玥珈之前质问她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萧玥珈:“……”

又一次的沉默降临。

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初时的试探或剑拔弩张的对峙,而是一种沉重的、近乎窒息的静默。

两人都站在了对方抛出的终极困境前。

赶走对方阵营,可能失去他;接受现状,委屈自己且未来挑战更大。

该如何选择?

答案似乎已在心中,只是那答案过于沉重,过于无奈,竟让人一时找不到说出口的词句。

寒风依旧凛冽。

她们没有继续之前的争论,也不再说话,仿佛达成了一种无言的休战状态,只是并肩沿着湖边,更加缓慢地走着。

冰面上滑冰少年的嬉闹声隐隐传来,显得这个角落更加寂静。

每一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某种倒计时,也像是两颗同样被爱牵绊、同样被现实挤压的心灵在缓缓靠近,寻找一个共同的支点。

脚下的路不知不觉绕了个弯,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一面墙边。

这面墙,分别属于两家。

和它垂直的一堵高高的、爬满枯萎藤蔓的青砖墙,便是分隔线。

分隔墙的左边,一座古朴大气的四合院带着岁月的沉静,矗立在那里。

那是她们之前走出来的宅子。

是秦莞的。

分隔墙的右边,另一座形制同样考究、但更大一些的四合院。

那正是划归萧玥珈名下的爷爷旧宅。

萧玥珈忽然停了下来。

墙很高,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冰冷粗糙的墙面,几片枯死的藤叶随着她的触碰碎裂掉落。

她的目光在墙头与身边那座属于秦莞的院落之间来回逡巡,像是在审视一个巨大的隐喻。

终于,她放下了手,转过身,不再是面向秦莞,而是直接面对着那堵冰冷的墙,背对着秦莞。

像是在对墙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试探,也像是在宣布一个重大决定,

“秦小莞……”

她顿了顿,声音在这寂静墙角显得格外清晰,“我觉得……好麻烦啊。”

秦莞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插话,目光也落在墙壁上,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你看,”

萧玥珈依旧没回头,语气变得有点像是抱怨日常琐事,“我们这两边,明明离得这么近,却非要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才能到对方院子里坐一会儿。

厨房煲个汤、炖个肉,香味都飘过来了,想过去尝一口还得走正门,绕半天。

以后……要是孩子们想串个门玩一下,想想都觉得费劲。”

她语速不快,像是在列举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不便。

萧玥珈的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撬动着什么。

秦莞目光微微一动,却依旧保持着沉默的倾听姿态。

只见萧玥珈轻轻抬起穿着皮靴的脚,泄愤似的在冰冷墙根处轻轻踢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惊起几只躲在墙角避风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过身来,桃花眼亮晶晶地看向秦莞,脸上之前那些委屈、不甘、尖锐似乎都暂时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和……

带着点恶作剧般兴奋的提议:

“要不……”

萧玥珈的声音故意拖长了一点,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爽利劲儿,终于说出了那个酝酿已久的想法,

“这堵破墙,我们不要了吧!”

这个提议石破天惊!

打掉这堵墙,就是物理意义上打破阻隔,让原本分割成两个独立的院落重新连接。

而这堵墙,正是曾经一座大四合院被历史因素强行拆分成两座后的唯一间隔。

萧玥珈的提议,无异于要重新缝合一段被硬生生割裂的过往,象征着某种界限的模糊与融合。

其背后的隐喻,不言而喻——她们决定接受现状,以某种更紧密、但也更复杂的方式共存。

秦莞站在寒风中,听完萧玥珈这个大胆甚至有些莽撞的提议,脸上却没有任何震惊或意外。

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她做了个非常秦莞式的动作——耸了耸肩膀,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

“我觉得……打通也挺好的~”

萧玥珈就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她对着空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用力呼出一大团白雾,没好气地嘟囔,声音提高了点,带着点抱怨和小女儿情态,

“烦死了!秦小莞!”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不情愿和娇憨,

“我还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这番话锋的突然转换,直接从院墙打通的宏大象征问题,跳到了一个更私密,甚至有些禁忌却又让她们心头难耐的关键点——未来生育的时机。

这直接戳中了两人心底共同的隐忧和那点不愿过早被束缚的少女心性。

萧玥珈那张明艳的脸蛋上瞬间浮起一层薄红,不知是寒风吹的,还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大实话给臊的。

她用力揪了揪红色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眼神飘忽,带着点被看穿心思的赧然和倔强,但声音却异常清晰明确:

“我……”

她顿了顿,桃花眼飞快地扫了一眼秦莞那洞悉一切的表情,心一横,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些,带着点宣告般的气势,

“我才不要那么早生娃娃呢!大好青春年华,我都还没玩够呢!”

她甚至象征性地挥了下小拳头,仿佛在对抗某个无形的“催生”压力。

秦莞看着萧玥珈这副“誓死不从”的可爱模样,精致如画的眉眼间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动作优雅而从容。

只是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同样闪烁着对自由的向往和对过早承担母亲责任的本能抗拒。

她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戏谑和十足的认同感,声音透过清冷的空气清晰地传到萧玥珈耳中,

“好巧,我也是。”

她微微侧头,目光投向冰封的湖面,语气是陈述,更是自我确认,“我才18岁。”

短短几个字,蕴含了太多未尽的感慨——世界那么大,人生才刚开始,她们都还有星辰大海想要去追逐,怎甘心就此被“母亲”这个沉甸甸的身份圈养?

这句话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两人更深层次的共鸣。

萧玥珈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脸上那点羞赧被一种找到“同路人”的兴奋取代,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靠近秦莞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探寻的意味和一丝狡黠:

“那……我们难道等她们那几个大的先生娃娃?”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什刹海四合院的方向,姜素素那桌上摆满的备孕药液和叶小米若有似无的关注,清晰地浮现在两人脑海。

秦莞收回望向湖面的视线,转头直视萧玥珈,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犹豫或怜悯,只有冷静的盘算:“然后呢?”

她的反问带着一种引导的节奏,“先让她们生出来,我们正好在这个基础上……”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留出空白让萧玥珈去填补。

“——摸索!”

萧玥珈默契十足地接上了后半句,几乎和秦莞的想法在同一频率跳动。

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堪比冬日暖阳的笑容,带着找到同道中人的欣喜和对于未来“共同探索”某种“经验”的狡猾期待。

“对对对!摸索!”她用力点着头,强调着这个安全又充满实践智慧的词,仿佛这就能完美规避掉她们自己打头阵的风险。

“英雄所见略同!”

秦莞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也带上了棋逢对手的欣赏。

这种在复杂局面中迅速找到相同频率和临时解决方案的感觉,让她对眼前这个“竞争对手”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同。

一只戴着白色毛线手套的手和一只戴着红色皮手套的手,在空中干脆利落地拍在一起,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这简单的一击掌,在寂寥的什刹海畔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个无声的盟约在此刻正式缔结。

不生派同盟,成立!

至少,在姜素素和叶小米(或许还有其他潜在的“生育积极分子”)成功“探路”之前,她们要坚定地站在同一个战壕里。

击掌过后,短暂的合作兴奋退去,空气中又开始弥漫起属于萧玥珈风格的现实问题。

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滴溜溜一转,带着惯有的精明和审视,再次落在秦莞身上,语气里充满了狐疑:

“维持现状?我们继续暗斗?”

她抛出了疑问,与其说是寻求确认,不如说是在试探秦莞对这个新结成的“抗生育同盟”的态度——是否意味着战斗形态的转变?

秦莞听到“暗斗”两个字,几乎是下意识地、可爱又带着点狠劲地磨了磨后槽牙,眼神里瞬间燃烧起熟悉的战斗意志,“那是当然!”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后院要是太安稳了,指不定这臭哥哥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句话像是一道清晰的指示,瞬间点亮了萧玥珈的思路!

她猛地拍了下手,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精致的脸蛋上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兴奋的光芒,

“对对对!盯着素素姐和小米姐!等她们先生出来……这样水才够浑!”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鸡飞狗跳的未来,眼底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兴奋,

“臭哥哥到时候光是围着孩子转就得焦头烂额,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到时候……”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那些世家里等着见缝插针的莺莺燕燕们,哼,想挤进来?

那就让她们先掂量掂量,要面对的不只是我们,而是未来至少两个非婚子女搅和起来的复杂局面!

我看她们敢不敢趟这摊子浑水!”

萧玥珈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妙极了,仿佛找到了一个自动防御盾牌,得意得眉飞色舞。

秦莞看着萧玥珈生动又充满算计的表情,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相似的弧度。

这主意正合她意。

“聪明!”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评价。

此刻,两位达成同盟的少女,四目相对间,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那笑容里,少了之前的针锋相对,更多了几分“一切尽在掌握”的默契和小狐狸般的狡黠。

冬日的阳光似乎都因此明亮了几分。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那份刚刚建立的同盟互信就迎来了第一次严峻考验。

萧玥珈脸上的得意笑容渐渐凝固,转而换上一种极度怀疑的神色,她眯起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像扫描仪一样仔细打量着秦莞,仿佛想从她平静的表情下找出任何撒谎的蛛丝马迹。

“喂,秦小莞……”

萧玥珈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浓浓的不信任,

“你……你该不会……表面上跟我结盟,背地里偷偷抢跑吧?”

她的语气带着直白的质问,如同盟友间最直接的背刺预警。

其他人生不生无所谓,她和她,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毕竟,“不生派”的核心前提是大家都遵守规则,谁先违规,谁就抢占巨大先机。

秦莞闻言,毫不客气地甩给她一个巨大的白眼,仿佛在说“你在想什么呢?”,紧接着同样毫不留情地直接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凌厉的反击,

“你呢?我觉得你偷跑的动机更明确吧!”

她清澈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萧玥珈的眼睛深处,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

“小月牙儿,要不你发个誓呗?”

这句反问精准地打在了萧玥珈的软肋上。

她被秦莞这直白的问题噎得瞬间有点语塞,眼神微微闪烁,似乎在掂量承诺的代价和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让她说自己对独占吴楚之的爱、甚至“母凭子贵”的想法完全没动过心?

这简直是自欺欺人!

沉默了几秒,萧玥珈那点硬撑的气势彻底蔫了,只能长长地、带着无限愁绪地叹了口气,肩膀都垮下来几分,

“唉……好像……没啥约束力啊……”

她苦恼地挠了挠脸颊,粉嫩的唇瓣微微撅起,声音里满是沮丧和不甘心,“我有点信不过你……”

秦莞看着萧玥珈这副“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诚实纠结模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那笑声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又带着一丝戏谑,“巧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小萧同学,我对你的信用,也一样,没什么信心。”

萧玥珈被秦莞这坦诚到近乎摆烂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

她烦躁地原地跺了跺脚,试图驱散寒意也驱散心底那份无解的焦灼:“那怎么办啊!”

她突然灵光一闪,眼神亮了一下,带着一种“既然我们无法互信就找第三方背书”的天真冲动,

“要不……要不我们今晚就去找臭哥哥说说清楚?让他给我们立个规矩?”

话音刚落,秦莞那清冷的目光就猛地扫了过来,那眼神似笑非笑,带着一种“你是不是傻?”的意味,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冰冷。

她微微挑了挑精致的眉毛,语气慢悠悠的,却像小刀子一样精准,

“把衣服弄破,任何人都有动机的。你、我、我们父母长辈、包括臭楚楚他自己!”

萧玥珈闻言也确实不好说什么不可能的话。

这种事,太特么的有可能了。

“何况!小萧妹妹,”秦莞话锋一转,刻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带着点大妇般的“提醒”,

“今天,可是我生日。”

她顿了顿,看着萧玥珈瞬间僵住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灵魂拷问,

“怎么,今晚这一夜春宵,你还想……插、一、脚?要说规矩的事……”

秦莞转回头,望向冰面,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动摇的独占意味,“那也是过几天的事!”

萧玥珈脸颊瞬间涨红,如同她身上的红羽绒服般鲜艳,羞愤交加让她几乎跳脚。

但是嘴里,小月牙儿也是半点不会饶人的,她羞恼地“哼”了两声,

“少来!你觉得今晚免得了吗?你张罗这一桌时,今晚会发生什么,你心里就没点逼数?”

秦莞闻言,并未动怒,反而随意地耸了耸肩膀,仿佛讨论的是明天的天气,坦荡得近乎直白:“你觉得……这种事免得了吗?”

她反问一句,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扫过萧玥珈,

“你以为,他心里没存着这份心思?他只是……需要点由头,也需要我们的点头罢了。”

她点出了吴楚之的盘算和她们的默许。

“你就惯着他吧!”萧玥珈气结,狠狠瞪了秦莞一眼,那眼神里又是嫉妒又是对秦莞“纵容”行径的不认同,“什么都顺着他来!什么都替他张罗!这种荒唐事你也纵容?!”

“呵,”

秦莞唇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嗤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气鼓鼓的萧玥珈,再次祭出她那屡试不爽的杀招,

“萧玥珈,还是那句话,易位相处……”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笃定,

“要是今天换做是你十八岁生日,你正宫娘娘的位置要想坐得稳当,遇到这份局面,哼,恐怕你做的比我可要……过、分、多、了!

指不定想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呢!”

这记绝杀精准命中心坎。

萧玥珈呼吸一窒,到了嘴边的反驳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是啊,换做是她……

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股争强斗胜的劲头瞬间萎靡下去,只剩下巨大的挫败感和对那个坐享齐人之福男人的咬牙切齿。

半晌,她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五个字,充满了不甘和认命的味道:“啊……便宜他了!”

秦莞看着她这副彻底认输的憋屈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呵呵”的笑声在寒风中格外清脆,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揶揄,

“说得好像……”

她微微倾身,用一种近乎促狭、却又击中灵魂的语气慢悠悠问道,

“……是你小月牙儿真、心、不、想跟他一起过这个夜似的?”

萧玥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刚退下去的红晕“轰”地一下再次涌上脸颊,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我……我……”

她想大声反驳说“我才不想!”,但那点硬气在事实面前脆弱不堪。

否认?太假!

承认?太羞人!

尤其是在秦莞面前!

她顿时僵在原地,眼神飘忽,既没那份硬气敢说自己不想参与那个“约定好的”夜晚,更没脸皮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想参与,只剩无尽的尴尬和窘迫将她包围。

看到她彻底被戳中心事、手足无措的模样,秦莞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不再为难这只被揪住尾巴的小狐狸,自然地向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挽住了萧玥珈的胳膊,带着安抚的力度轻轻一拉。

“好了好了,傻不拉几的,”

秦莞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姐姐般的无奈和安抚,拖着萧玥珈转身沿着湖边往回走,

“外头冷死了,回去吧。”

走了两步,仿佛是看穿了萧玥珈内心最深处那层隐蔽的担忧,秦莞的声音压低了些,轻轻撞入萧玥珈耳中,带着笃定和宽慰,

“放心……”

她侧过头,对萧玥珈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得像在陈述一个真理,“小米姐还没跟他圆房呢。”

她强调了“圆房”这个明确的界限。

“就算今晚是‘一家人’在一起了,也不会发生什么的。”

她直接点破了萧玥珈担心的“大被同眠”混乱场面不会出现。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

萧玥珈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一些,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被挪开。

是啊,叶小米……

这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然而,仅仅安心了几步之后,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萧玥珈的脑海!

她的脚步再次猛地顿住,惊恐万分地扭头看向秦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等等!不对啊秦小莞!”

她焦急地提醒,脸上血色迅速褪去,“今天……今天一过,跨过年零点,不就算翻年了吗?!不是说守孝……”

守孝过元旦就算翻年!

那个“安全保障”岂不是名存实亡了?

秦莞看着萧玥珈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没好气地直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关键时候就犯糊涂?”。

她用力挽紧萧玥珈的胳膊,不容置疑地拽着她继续走:“哎呀,安心啦!”

秦莞的语气带着对吴楚之根深蒂固的了解和全然的信任,

“臭楚楚他是什么人?他不会……我是说,他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她看着萧玥珈惊慌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放心!”

萧玥珈被秦莞笃定的语气和眼神所感染,再加上她对吴楚之虽然爱撩但重承诺,尤其是对规则的尊重,以及对她们感受的重视的本性认知,瞬间也明白了秦莞的意思。

臭哥哥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如此不体面、不正式、可能引发混乱的方式仓促地打破那个底线。

她想想这确实是吴楚之的行事风格,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子里。

“……嗯。”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任凭秦莞挽着她。

红白两道身影在寒风中依偎着,步伐渐渐同步,朝着那座灯火阑珊、即将上演生日夜大戏的四合院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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