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是说过家里的事每个人都有表决权，他们以前也经常开家庭会议，大家各抒己见。
但这次孩子们好像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小西几个面面相觑，只有小中大声喊起来：“不要她来，我拒绝！”
你自然是拒绝，林桑心知肚明，但还是问了原因。
“为什么呢？”
她以为小中会拿刚才的矛盾说事，但这孩子一五一十告起了其他的状，简直有罄竹难书的味道。
“还有还有，今天下午大嫂吃点心，她好像吃的是林家的一样，直勾勾盯着看了半天，还说自己也饿。”
她午饭吃得不比谁少，若是跟家里的工人一样做力气活也就罢了，可她东逛西看，什么活都不干，喊哪门子的饿？
“大嫂还分了她一半，这样一来小宝宝肯定没吃饱。”
小中气咻咻。
小桃听了脸又是一红，下午她被那孩子盯得食不下咽，就分了她一些。小米一听这话脸也红了。
“大嫂，对不住。”
她当时要是在，一定将那孩子撵回去。
“娘，我看，还是别让小粟来了——”她吞吞吐吐。这孩子在家日子一定不好过，本来她还于心不忍，可谁让她太不成个样子。
林桑点点头：“还有呢？谁还有别的意见？”
她继续征求民意。
听了这话孩子们一阵沉默。
林桑知道，除了南、中两个，家里都是厚道孩子。可小南当着媳妇也不好说什么。
看来只能举手表决。
“这样吧，同意小粟留下的举左手，反对的举右手。”林桑想了想追加一句，“也可以弃权。”
结果屋里只举起两只手。
同意的那个是小东，反对的那只举得高高的还上蹿下跳，当然是小中。
“剩下都是弃权的？”
她惊讶极了，连银子和狠人老太也垂着手。
从前的家庭会议这俩人可是跟其他孩子一样积极的。
林桑没问小中，倒是问起了长子：“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小东的手也举得犹犹豫豫。
“娘，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不喜欢小粟，无非觉着她不懂事，没礼貌。”他说着搓搓脖颈，“但如果娘亲不教导我们，其实我们几个也不懂这些。”
他甚至在想，以前娘在林家是不是也过成这样？
尤其是对比现在的日子，他简直觉得十八村的林家是一个火坑。
“娘说过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也许小粟来到钱家之后就变了呢？”
就像二弟妹，最近就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还有小中，以前他欺负两个姐姐，他们虽然不喜欢，但也从没想过要去阻拦。
是娘用一个个故事让他们懂得很多，有了是非观，行动自然也变了。
大哥这番话对弟弟妹妹们显然是有启发的，小西第一个感受到兄长这个点，也跟着举起左手。
“娘，我也同意。”
林桑看着有些感动。
每个人都选择不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在林家那个自私倾轧的大染缸里，这孩子可不是就被带歪了。
可是来到钱家对她就有帮助吗？
林桑不敢保证，但儿子女儿的态度让她想试试，她想到一个折中的方法。
“如果小粟不留宿，像小川兄弟那样呢？”
那就是雇佣的工人了，这下大家三三两两都举起手。
狠人老太觉得这孩子眼神爱乱瞟，还总想往厨房钻。但她觉得这家当娘的心里有数，也跟着举手。
小中环视一圈，觉得大势已去。
他放下右手不再反对，但扁扁嘴，也没举左手，算是弃权了。
林桑笑笑，又重新转出门喊小粟。
“来吧小粟，进屋跟大家一起吃饭。你要是明天还想来，就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干活。”
她没提工钱的事情，说完就看着孩子，让她自己选。
小粟一开始破涕为笑，接着脸色变了又变，别说，看着还挺像她爷爷，那个林家老汉。
阿嬢竟然没留下自己，小粟简直不敢相信。
但她明天还能来，只是要跟大家一起干活。
干活她倒不怕，婶子这里的活不重，还不像在家里是不是莫名要挨打。
爷爷奶奶都不喜欢她，爹心情不好就打她出气，娘根本护不住，还不如在阿嬢这里干活来得痛快。
“我愿意来，阿嬢，那明天我还来。”
不为别的，就为这里一日三餐的伙食她也得来。
吃完晚饭她起身要走，林桑喊来了妮妮。
“你送姐姐回家，然后跟托托一起去爷爷那里看家。”
妮妮已经能听懂方言了，领了一条奖励她的鸡胸肉，颠颠执行任务去了。
小米又差点惊掉眼珠子。
给狗吃肉？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心揪了一路，以至于到家的时候，家里问她这几天都打探到什么，她脑子里全是那一大条肉脯。
“婶子家里吃得好，顿顿有肉，还一天吃三顿，比我们家多两顿。”
她的话引得弟弟妹妹一阵羡慕惊呼。
她想了想又补充：“不光人吃肉，就连家里的狗都有。但是厨房我进不去，家里有个不认识的老太太把门看得很紧。”
林老汉听得直磨牙。
孙女说的一定就是来历不明的那个狠心老太，那天劈头盖脸对他就是一阵痛打。
丧门星宁可养一个外人，也不奉养亲爹，真是天打雷劈啊！
“还有呢？”林老汉瞪眼。
“还有就是许多兔子。许多鸡鸭鹅，阿嬢家有牛有羊，还有蚕……”就是具体多少只她说不上来，谁让她不识数。
“反正就是很多。”小粟咂咂嘴，“可惜兔子只剪毛不吃肉。”
小粟如数家珍，林老汉越听越上火。
一拍桌子。
“行了，别只顾着说这些，让你留心的枣叶打听出来没有？”
小粟又点头又摇头。
“没有哇，阿嬢家里没有吃枣子，更没见到什么枣叶，倒是有几种菜叶，拿来喂蚕的。”
这跟那天提到可以治理虫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嘛，林老汉觉得孙女没把事情办好。
这真是办事不力，林老汉正要发火，小粟赶紧求饶。
“阿嬢让我明天还去，跟大家一起干活，那时候我再留意。”
这样也好，林老汉咽下一口气。
有了这个小细作，他就能掌握钱家第一手资料了，以后在里长面前也能排上号。
何况家里还省下一个赔钱货的口粮。虽然一天也就一小碗，但有人少吃一碗，他就能多吃一碗。
“那你机灵些，里长那里还等着消息呢！”
第二天一大早，林老汉就催着二孙女赶紧出门。
两家离得不算远，两刻钟也就到了。天还没亮透，小粟深一脚浅一脚跑到钱家，见阿嬢正带着大家打拳。
大家的力气都不小，特别是那个叫阿斗的，一只硕大的沙包摆荡过来，他大喝一声，能一拳将它停住。
林桑也见到了小粟，喊她一起来。
“小粟来了，过来跟我们一起锻炼身体，把身体练好了，以后不生病。”
小粟自觉没生过病，或者说有点什么不舒服，熬一熬就过去了。但她见过隔壁家妹妹有生病的，一病人就没了。
小粟屁颠颠跑过去，觉得阿嬢今天对她和善了许多。
“呼——”
阿嬢说得没错，运动让人身子又暖又舒畅，加上这两天吃饱了肚子，她打拳也有劲了。
锻炼后的早餐时间，阿嬢给大家盛粥时，倒是多加了半勺给她。
小粟心里一暖。
只看见那个大力气的阿斗呼噜呼噜第一个吃完，一抹嘴抬头问。
“伯娘，你刚才说我们用剩的那些竹子也能废物利用，我们能拿来做什么？”